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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鸟苏醒
日期: 09年01月1期
■ 陈继明 著
进各雅各姿大森林的计划,是那天我坐飞机时,在万米高空想出来的。我叫房朝晖,是个商人,在南国深圳和北方光州都有公司,每月都是这样飞来飞去。一下飞机,我就立即给大学同学陆地、汤军和高学文打了电话,让他们立即到富华大酒店皇后厅集合,然后宣布说:“咱们去森林冒险,每人带一个女人,但不能是老婆。然后带上k粉和摇头丸,好好玩一把。”陆地是个没有发表过诗作的诗人,高学文是大学教授,汤军则是本市副市长,我们从大学时代就一直是铁杆兄弟。汤军“五一”那几天正好要带一个代表团出国,大家喊:“别去了。”汤军想了想说:“那好,他妈的不去了。”几天后,我们就成行了。汤军的情人叫童星,是个大一女生。高学文带来的是自己的女研究生娇娇。随陆地前来的,是晚我们两届的大学同学孟芊。我则带了我众多二奶中最喜欢的阿眉。
其实我和他们的大学时光只有两年。大二的时候,汤军给我介绍了一个他本人看不上眼的女生。我虽然还不想谈恋爱,但还是被异性的气息迷惑了。有天晚上,我在昏暗的楼道里抱住那女生亲吻,然后就脱下了人家的裤子……这一幕恰好被一个加完班后的老师撞见了,本来半推半就的女生立即说:“老师,他强奸了我。”我于是被判刑十年,在监狱中度过了我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出狱后,我只身投靠叔叔,靠私下买来的手枪要回了他多年的欠账。叔叔给我的八万元奖励,成为我的启动资金,使我在短短数年时间里糊里糊涂地成了一个亿万富翁。在我的这几个同学中,我最看不起汤军,他的副市长一职,就是我花钱为他弄来的。而在图书馆做普通馆员的陆地,却让我一直有几分敬重。他在大学时代所写的诗深沉难懂,我发迹后他又是惟一一个没有张嘴向我借过钱的同学。陆地的父母是从印尼归国的华侨,父亲在文革期间失踪,母亲患了疯病。他本人虽无权无钱,但我却总能感受到他身上与生俱来的自尊和威严。在所有人带来的情人中,陆地的孟芊是年龄最大的。陆地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但因为他疯妈的缘故很快结束了。而孟芊这么多年,则一直在精心伺候患有肌无力的丈夫,直到他去世后成了寡妇,在别人的介绍下竟与以前就相互认识的陆地重逢。我们的森林之旅是一次避开世人的狂欢,饮酒作乐、吸食毒品、甚至交换性伴……对于这一切,陆地和孟芊都是拒绝参加的。他们两人彼此相知而温暖的眼神,让我感到自己只拥有女人,而从未拥有过爱。尤其是孟芊,绝对是一个品位超凡的女人,极具善良、包容、坚韧等母性特质。而我身边数不清的女人,包括阿眉在内,哪一个不是冲著我的钱来的?这让我忽然对陆地充满了嫉妒……
在森林里,我们为陆地和孟芊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模拟婚礼。我虽然心怀醋意,却也是真诚地为他们制作了一张羊皮的结婚证书。有一天别人都在打牌,我和陆地到河边去散步。我忍不住问他:“陆地,你能保证好好对待孟芊吗?”陆地蔑视地说:“这不该是你问的话吧,你以为你是谁啊,亿万富翁就有资格这样问吗?”我强忍著怒火说:“我就是亿万富翁,你嫉妒了?”他笑了:“是啊,我嫉妒了,你信吗?”陆地不屑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我,我拔出手枪对著他,希望从他的眼里能看到怯懦和恐惧,但一点却都没有,于是失去理智的我开枪打死了陆地……汤军和高学文过来后,汤军说:“千万别说是你打死了,陆地自杀了。”他将所有人召集到现场,宣布了这一消息。我看见孟芊哭了,我原以为自己打死了陆地,能离她近一些,但我知道自己错了,我把自己推到了孟芊的对面,我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了。孟芊的眼神告诉我,她不相信陆地是自杀的,但她惟一能做的,就是沉默和哭泣。
我从在监狱服刑的年代开始,就一直有一种厌世的情绪,只是人间的所有享乐让我总有不忍。森林冒险之旅,我亲手打死了陆地,一个弱小的诗人、与世无争的好兄弟和我打心眼里敬重的人,这使我心里总感到阵阵恍惚。当我听说孟芊义无反顾地履行起了照顾陆地疯妈的责任后,内心的罪恶感更是一天天加剧。有天晚上我又去夜总会服用k粉后,路过一家大排挡时觉得有些饥饿,便叫了夜宵来吃。刚吃几口,我忽然看见一个拄著拐杖的老婆子从远处走来。这不是陆地的疯妈吗?我惊出一身汗来。但等老人到跟前后,我才发现她并不是陆地的妈妈,只是特别像罢了。老太太一直坐在旁边盯著我看,我好奇地问:“你在找人吗?”她点了点头。我又问她找谁时,她却说:“知道就好了。”
第二天,我去自首了:杀人、行贿、作假……把自己交给法律,是我最后的杰作。 (菲菲)
载于《十月.长篇小说》2008年第3期
沈强 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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