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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之二 / ○ 张 石
日期: 04年09月4期

  吉冈安直今年48岁,是日本鹿儿岛人。他头秃一半,颧骨很高,身材矮小,胡子油黑乌亮,像是擦了皮鞋油。从1935年起,他来到溥仪身边。他有两个身分,一个是关东军高级参谋,另一个是“满洲国帝室御用挂”。后者是日本的名称,据说意思好像是“内廷行走”,又像是“ 皇室秘书”,而他的实际职能一是监视溥仪,再就是把关东军的每一个意思传达给溥仪。溥仪出巡、接见宾客、行礼、训示臣民、举杯祝酒,以至点头微笑,都要在吉冈的指挥下行事。溥仪能见什么人,不能见什么人,见了说什么话,以及出席什么会,会上讲什么,等等,一概听他的吩咐。溥仪要说的话,大都是他事先用日本式的中国话写在纸条上的。
  同时,外面给溥仪寄来的信件,也一律先送吉冈的喽??ぉす?诟?娜障倒倮艨矗?詈笥杉?跃龆ㄊ欠窀?咭恰d咭且?肼鞴??运阶曰峒?馊嘶蚴找环庑牛?蛑笔前觳坏降摹D鞘痹诠?诟?栌小 宪兵室”,住有一班穿着墨绿色制服的日本宪兵,不仅一切出入的人都逃不出他们的视线,就连院子里发生什么事也逃不过他们的耳朵。加之宫内府自次长以下所有的日本人都是吉冈的爪牙,这就造成了对溥仪的严格控制。溥仪和家人的一举一动,男人每天换了什么服装,女人换了什么首饰,甚至猫狗出去了几次,和没和外面的野猫野狗“ 谈恋爱”,都掌握的一清二楚。那天婉容的小狗楚楚脖子上换了个新的铃铛,也让宪兵们用馒头哄进了宪兵室,掰了开,看里面有没有“ 密信”。寄来的信件,也一律先送吉冈的喽??ぉす?诟?娜障倒倮艨矗?詈笥杉?跃龆ㄊ欠窀?咭恰?br>   溥仪虽然在心里十分厌恶吉冈,但是由于吉冈是关东军的代言人,溥仪又十分怕他。吉冈为了监视溥仪,每天进“宫”极为频繁,有时来了不过十分钟,就走了,走了不到五分钟,又来了。去而复返的理由都是很不成道理的,比如刚才忘了说一句什么话,或者忘了问溥仪明天有什么事叫他办,等等。溥仪甚至正在吃饭,也要立刻放下饭碗去见他。而吉冈总是说一些“有劳陛下”,“ 真对不起”之类的不痛不痒的客气话,可眼珠子却放肆地在溥仪的脸上扫来扫去,仿佛是在寻找什么秘密。溥仪说:对于他,我真算做到了“一饭三吐哺、一沐三握发”的程度。
  溥仪向走过身边的一个跑堂招了一下手,让跑堂给自己换了一条餐巾。他突然听见身边的婉容怪笑了一下,他吃惊地望了婉容一眼,他看见婉容的笑靥在?x那间像炉子上一点水,“ 倏”地一下消失,她那向上挑起的眉毛向下慢慢一沉,眼睛里涌出了一汪晶莹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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