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云在地铁出口等金教授,说好九点钟碰面,这都九点一刻了还不见人影。就在这时,他发现一个姑娘也在地铁口徘徊,和他寻找等待的视线是一致的。莫非她也在等金教授。金铭铭是燕京大学人文学院传播中心的主任,有点爱花惜草的名声,带姑娘出席酒会是常有的事。这是一个国际文学百年庆典会,来宾有驻华使馆文化官员、在京名校外语系主任、译界元老和文化记者。树云一直注视着那个曾和自己一道在地铁口等人的姑娘,他看见金铭铭对其大献殷勤,到后来问及该女子的身份时,金教授竟一脸茫然地说:“我不认识她呀。”倒是女记者顾影临走时对他说:“老树,过两天我要找你咨询一些问题,我最近被搞得焦头烂额。”
零点水榭是东湖边的一间咖啡屋,顾影约老树七点在那里见面。就在树云等人的时候,却又碰见了上次在会上见的那个姑娘。他请姑娘过来喝点东西,姑娘大方地点了卡布其诺,并以此话题给树云上了关于人生的一课。树云还未来得及问姑娘的住址和姓名,她却又翩然而去了。这时顾影来了。她给树云说,自己最近喜欢上了一个留洋的博士,但土老板情人和公务员老公现在都在找自己的麻烦,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没有等树云给她出什么主意,她却已经喝醉了。在以后的几次社交场合,树云虽一直留心那个爱喝卡布其诺的姑娘,却再也没有见到过。很久以后的一天,树云去中国电影资料馆参加瑞典电影周时,在一家报亭前又一次邂逅了这位似乎总是匆匆忙忙的女孩。他说要请她再喝一杯咖啡,却被她告知有事而婉拒了。一个礼拜后,那个姑娘却主动打来电话,请树云到一家咖啡馆坐了一会儿,然后竟然说自己遇上了点麻烦事,要在老树那里寄住几天 。这句话无异于一个炸响的雷,一下子让树云呆在了那里。
追求那位留洋博士未果的顾影找到金铭铭,直截了当地说:“老金,我想嫁给你,我觉得我俩比较合适。”身为博士生导师的老金曾因为爱花惜草而吃过大亏,他现在对婚姻非常谨慎。他和顾影协商后,决定试婚。两人约法三章,对各自的性行为都不加干涉。但金教授屡屡将女人领到家里来,那些女人随便拿走顾影化妆品和首饰的行为还是让顾影很难堪。这天,顾影将国际文学主编、老金的好友宏文找到家里,说老金去韩国讲学了,要宏文陪自己过生日。两人喝酒喝多后,在顾影的勾引下,宏文终于和顾影上了床。这时,老金却回来了。顾影对惊慌失措的宏文说:“ 我这是做的一个套,不是套你的,是套老金的,让他的心理受一些打击。”一年多之后,顾影和金铭铭分手了。令老金没有想到的是,顾影竟然也以事实婚姻相要挟,将属于自己的那套三居室按面积划走了一半。金铭铭每次掉在女人的陷阱中后,都会痛骂自己一顿。但当下次再碰到漂亮女人时,便又什么都忘了。
那个爱喝卡布其诺的姑娘在树云家里住了一个礼拜后走了,走得没有踪影,除了那个小旅行箱还放在这里。在这一周里,树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有拥抱,没有接吻,甚至相互没有拉过一次手。但这间房子里那姑娘的影子却是那样浓,总是牵动着树云的影子。树云像发疯了一般到处找她,但圈子中的朋友却没有任何人见过她。一个人出现在你的生活中,然后又像空气一样蒸发了,真是匪夷所思。几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树云从一家咖啡屋回来后,却意外地在门口碰见了一个身影。是那个姑娘,她怯怯地说:“ 我又来了。”树云一把将她拉过来,紧紧地将她抱进怀里,生怕她又飞了……
那一夜,树云和那个姑娘极尽欢爱。第二天清晨,姑娘从箱子里拿走了一些东西,并在写字台上留下一张便条,带上门走了。字条上说,如果一年以后我不来拿箱子,我则永远也不会来了。从那以后,她行踪不定,极偶然的情况下也给树云来一个电话,然而放下电话树云便开始痛苦和恐惧,不由自主地找一根烟抽抽。他直觉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但他仍在等,等一个永远不能回答的梦。其间有个朋友告诉树云,他在中国海洋科学院曾见到过那姑娘。树云想,这是一个与海有关的姑娘,她永远都在漂泊。
年底在北太平庄举办一个朋友所拍电影的首映式,所有的文化朋友都赶去捧场。就在这次聚会上,金铭铭告诉树云,那个卡布其诺在北京弄了一大笔钱,据说在一个遥远的海岛上办了一所学校,当上了一个孩子王。无论这个消息是否确实,树云收拾行装,也想去孤岛走一走……(素心)载于《芳草》2004年第6期
(沈强插图)
卡布其诺 / ○ 刘恪着
日期:
04年09月3期
评分:
10.00/2
https://www.chubun.com/modules/article/view.article.php/c65/7883
Copyright© 中文导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