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之一百八十二

张  石

　　这次会面在东京国际奥林匹克纪念中心进行了将近4个小时，由于孤儿的记忆和来相亲的人所掌握的情况无法合拍，最后没能认亲。如孤儿说∶在战败后的混乱时期，我母亲背著弟弟。而岩手县来的人说∶姐姐在1944年生了一个男孩，但是生后150天死去了，这一点上合不上。孤儿说∶母亲抱著我到国民党警察官宿舍去帮人家做饭，和中国人住在一起。而岩手县来的人说∶在战后不久，姐夫死了，姐姐马上就给我来信了，说马上回日本，不会和中国人住在一起。

　　最后，岩手县来的女性说∶我们就到此结束吧。话也都说尽了。为了以后不再拖泥带水，我们今后也不要见面了吧，信也不要写了吧。

　　渖阳来的女孤儿的第一次认亲，就这样无果而终。她强做笑颜，把玻璃做的工艺品，两只彩色的，栩栩如生的小鸟交给了岩手县来的女性，苦笑著感谢她在百忙中来认亲。

　　21日，厚生省安排孤儿们去箱根游览。公共汽车在盘山路上盘旋。尽管是早春，两旁的山峦仍是绿树青翠，蓝蓝的天空一尘不染，鸟儿在山间欢快地鸣啭，孤儿们都被这美景深深地吸引了。

　　这几天碧子一直坐卧不安，她想请厚生省的随行人员帮忙，送她到千叶船桥的家里，但是离开日本这么多年了，也不懂日本的规矩，不知该不该开口。

　　就在这样的时候，厚生省的随行人员来找她谈话了，他们似乎对她的情况很了解，问她家里人为什么没有来接她也没有来看她。

　　她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泪水在眼睛里转著，眼看就要冲出眼帘。

　　厚生省的随行人员安慰她说∶“不要拝急，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们说，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听了这话碧子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她告诉厚生省的随行人员自己的情况，说她也正为没有人来接她而焦急万分。

　　“既然您有家里的地址，我们送您回去吧！船桥离东京也不远，坐车也不过一个小时左右。”

　　22日，碧子拿著父亲的信，坐著厚生省派的汽车，向船桥的家中驶去。碧子觉得自己的心在“砰砰”地跳，她不知自己的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房子家里有什么人爸爸怎么样了为什么已经写信告诉了他自己要来日本，却没有人接站，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家里会不会出什么事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快地奔驰，阳光灿烂，远山青翠，但是碧子的心中却是阴云密布，她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汽车停在了一栋灰白色的旧房子前，房子前面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围在咖啡色的金属栅栏中，但是院子里一片残冬的衰败景象，光秃秃的柿子树下落叶灰黑，满院子枯草纵横，在风中“沙沙”作响，像霜中的秋虫嘶哑地哀鸣。

        　　 （未完待续 沈强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