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 翔

　　前一阵子有一位著名长跑选手宣布退出北京奥运会，一时间掀起轩然大波，搞得北京奥委会的官员也要出来表态一下。

　　这位运动员退出的理由是说北京的污染太严重，会伤害他的身体。老实说，作为从小在北京长大的人，看到这样的报道真是很尴尬。不喜欢中国被污染，更不喜欢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被别人看做是毒气室，但是事实上北京确实已经进入了让人感到恐怖的污染城市行列。否认这点，并不会让春天少刮一次沙尘暴。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面对世界针对北京污染而引起的奥运恐惧感。据传说离奥运会开幕越近，北京的空气质量报告就越好，其中的一条重要原因并不是政府报了假数据，而是将几个重度污染的气象观测点关闭了。就是说，在数据上没有任何虚假成分，但是采样范围做了手脚。不太清楚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四处有这样的传说，只证明一件事情：北京的空气质量报告曲线向上扬是连北京人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做给谁看？当然是做给外人看的。谁会相信呢？那就不知道了。

　　我在想这样的策略是不是真的明智。任何事情欲盖弥彰和掩耳盗铃是最愚蠢的，而且也没必要。大大方方地承认北京污染严重其实没什么，至少我自己作为一个北京长大的孩子并不觉得这个很丢人，只是有点儿让人烦恼。说到底谁都希望自己的家乡山清水秀，蓝天白云。人之常情，只是现实和理想有差距如此而已罢了，又能怎样？长跑选手说他自己有肺病，到北京参赛会影响健康，尽管私下我相当地好奇，一个有肺病的人居然可以拿到世界长跑冠军，不知道是他太奇异了还是全世界的长跑选手太不争气。但是无论如何，总之冠军退出比赛的直接理由是北京污染问题，我感觉这个时候当著全世界说北京没污染那太没意思，也没有任何说服力。

　　乾脆承认北京的污染状况，并且公布详细的气象报告和研究数据。我个人很感兴趣的一点是，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到底会有多少选手宣布退出北京奥运会？也许没多少选手真的在意这些数据。北京，在这个年代无论受到多少舆论的批评、批判，也早就不是平壤这样的城市了。外国人不傻，不管嘴上多臭，心里明白得很，该干嘛还是会干嘛的。查了一下数据，中国哪个城市的世界500强最多，不是上海，不是深圳，不是广州，是北京，而且在东京、巴黎、纽约和伦敦之后名列世界第四（纽约和伦敦并列第三）。如果连到北京跑一次步都怕得要死，老外不可能把自己的身家一股脑地搬到北京。简单地说，跑到北京办公司是为了赚钱，跑到北京比赛是为了拿金牌，没什么本质区别，带著自己的目的和理想漂洋过海而来，没多少人真的望著沙尘暴又回头的。

　　坦坦荡荡地面对世界可能对中国是个机会。污染是世界性问题不是北京独有的，对老外来说无论他是恶意还是善意的，北京有风沙终究会吹到自己眼睛里面去，意识得到的人意识得到，意识不到的人终也会有一天想明白的。

　　把北京的真实情况都公布出来，大气质量、沙尘暴防护措施放在大家眼前。按照我的理解，几十天的奥运会，虽然承诺不了老天怎么变化，承诺给运动员最好最乾净的室内和服务环境再怎么都可以的。至于天气如何，老实说，没听说过运动员遇到恶劣气候都跑进更衣室的，这么娇气还竞什么技？藉著奥运会，欢迎各国人士到北京考察考察环境不是很好么。老外，尤其是西方人都是天生的经济动物，环境不好恰恰是商机。什么都好的地方也就意味著没缝可插，没钱能赚。奥运会我开著，环境有点糟糕，来看看，看看有多少可以投资治理环境的地方。坏事儿变好事儿是唯一的生财之道。说出来很多人可能都不相信，Intel有一个专门的部门，不赚钱只花钱，就是把工程师派出去到世界各个最贫穷，不要说买电脑，就是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地方去。目的很简单，在他们温饱还没有解决的时候就给他们一个CPU。什么意思？西方人的赚钱理念就是如此，越不完美有缺陷的地方越是看到商机无限。北京应该顺水推舟，污染严重反而是另一个层面的大好资源。这里的投资和回报让商人们自己去计算。

　　所有事情其实都一样，一来，“堵”不如“疏”，上古年代不是中国人就明白了么。二来，真的把所谓觉得丢人的事情都翻出来后，有时候其实也没什么。奥运会在这样一个有污染问题的城市举行算不算是奥运精神的一部分？北京奥运会被泛政治化而异化得面目全非了。至少在这个层面上，真正损害和伤害奥运精神的不是北京，不是中国。北京现在承办奥运会，我们尽最大的力量办一届最好的奥运会；北京现在面临严重的污染问题，我们尽最大的努力而且将持续不断地努力将北京的环境治理好，更重要的是请到北京来，看看能不能帮我们一起治理环境。把这两句话堂堂正正地说出来。然后请问，你要不要来参加奥运会？球，就是这么踢回去的。如果我是接球的那个人，至少我不会说不去北京。

　　开诚布公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解决之道。凡事大抵如此，恐怕政治上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