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石

　　“唉！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由你吧！”娜达莎有气无力地又坐在了炕沿上。

　　“老师，您先在这儿等著，我去找秀兰回来，我去求房东大娘给你烧点儿水来，你先洗洗。”

　　学飞到了房东那里，求房东大娘给娜达莎烧水送去，然后出门去找秀兰和孩子。

　　北风卷著雪花在旷野上“嗖嗖”地吹著，夕阳躲在天边灰色的云朵的后面，使云朵的边缘镶嵌著金黄色的光晕。

　　学飞站在旷野上，把双手围成了喇叭状高声呼喊:“秀兰！秀兰！”

　　他从平野登上了古城的断壁残垣，他看见断墙上正坐著一个穿著青色长棉袍的老人，手里拿著一本书正在那里喃喃地读著。

　　他走近一看，原来是苏老先生，他原来是这一带惟一的一座教堂里的牧师。

　　“苏老先生，您看见我妹妹秀兰了吗？”

　　“啊？你说什么？秀兰吗？我没看见她呀。”

　　北风带著雪花吹拂著苏老先生的书页，但是苏老先生还是在那里聚精会神地读著。

　　“苏老先生，这里这么冷，您怎么不在家里读哇？”

　　“我家里你大兄弟苏铁刚得了个儿子，老哭，安不下心读哇。”

　　“是什么重要的书哇，一定要在这漫天飞雪的日子里在外面读哇？”

　　“这是我每天都要读的《圣经》呀。你看，马太福音第7章是这么说的：为什么看见你弟兄眼中有刺，却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

　　你自己眼中有梁木，怎能对你弟兄说，容我去掉你眼中的刺呢？你这假冒为善的人，先去掉自己眼中的梁木，然后才能看得清楚，去掉你弟兄眼中的刺。”

　　听了苏老先生念这段《圣经》，学飞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强烈的震动。他不由得反覆念叨著这句话：“为什么看见你弟兄眼中有刺，却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为什么看见你弟兄眼中有刺，却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是啊，我是怎么对待碧子的？自己和娜达莎的事，难道没给碧子带来巨大的痛苦吗？如果没有这件事，她能报名参军吗？她不参军，哪会给那个王八蛋机会？这一切一切，不都是由于自己只看见碧子眼中的刺，却没有看见自己眼中的梁木吗？这一切一切，不是由于自己望风捕影，心胸狭窄造成的吗？碧子哪有错呢？那个孩子有什么错呢？自己为什么不能接受这个孩子呢？正像《圣经》所说的那样，自己难道不是一个假冒为善的人吗？”

　　他忽然觉得心中一阵痛楚又一阵痛快，他觉那《圣经》上的话，像一阵波浪，在他的心中激烈地流淌著，激荡著，冲决了他心中用嫉妒、猜疑、怨恨凝结而成的顽固的堡垒，他觉得自己现在惟一的愿望就是去拥抱碧子，甚至拥抱那个孩子，请他们宽恕。

　　            （未完待续 沈强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