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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 程 / ■(神奈川)高海燕
日期: 04年05月1期
  我陪伴在你身边/微笑浮现在你的脸上/细数多少个樱花飞舞的季节/与你携手走过的美好时光/我陪伴在你身边/微笑浮现在你的脸上/穿越看不见天空的街道/让我们一起去寻找彩虹吧。这是河口恭吾的《樱花》。
  在动听的《樱花》的伴奏下,漫天漫地绽放了整整十天的樱花,随着急急而来的春雨飘洒坠落,像雪花一般,日语用“ 樱吹雪”来形容这壮观的落花场面,真是再贴切不过。
  今夜,坐在计算机前,浏览着故乡的一个网站。点开名为“ Departure”的黑白照片,我看见了海那边故乡的火车站。清冷的站台上停放着一辆列车,稀稀落落几个背负着行李的人们,或到达或出发,更多的人们则由车窗探着头观望,焦急地等待启程去寻找自己的终点。一时间,我觉得那么遥远,又那么贴近。
  上周,收到加拿大的一位先辈师兄的来信。我们曾在同一所日本的大学留学过。六年前,先辈说,日本没有他的梦想,他放弃了博士课程,毅然决然举家随移民潮流去了加拿大。那时,从留学生开始需要十年时间才能拿到一本日本护照,而只要一半的时间就能拿到加拿大护照。行走世界自由自在也许是先辈当时的梦想。现在,先辈一家都成了加国公民,在温哥华买了房子生了孩子,按说,先辈可以安心在加拿大生活吧,但他却又一次选择了启程去美国闯荡。他说,当年跟移民潮从日本来加的留学生,如今都成了加国公民,下一步不是往日本回流,就是去美国寻找新的梦想──因为加拿大太死气沉沉,无法让奋斗的心为之停留,无法实现更新更高远的梦想。
  先辈知道,活跃富有的美国缺乏稳定感,今天的工作也许明天就没了,不停地换工作不停地漂泊,即使前途是如此动荡不安,但他仍勇敢地选择了启程,寻找自己尚未圆满的梦想。回看我的东瀛十一年生活,仿佛已经做完了我该做的事情,安安稳稳地生活着,发展着,没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新的目标。直到去年冬天,好友高木先生因癌症急死,从他四十二岁短暂辉煌的一生中,我清晰地看见了一个企业战士的终点。在给朋友的信中我写道:“棺材内外,生死两界,竟然如此的分明无交接。突然就觉得生活之中一切的努力和抗争都没有意义,生命的残酷不是我们凡人能抵抗得过去的。生活依赖于生命,生命却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泰戈尔的诗歌吟唱出来的是三千多人的告别式,和一颗孤独离去的灵魂。我终于领会到,人,在本质上是孤独的!”。
  高木先生走后,周围的朋友们都开始思考,在思考中发现真正的自己。葬礼后,六十岁的井上先生把公司交给别人,独自去澳大利亚短期留学。五十八岁的木村先生和太太放弃了公司,去中国短期留学……几十年来一直在为看上去令人羡慕的社会价值奋斗的人们,从来没深思过,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想过的生活。生命原本转眼即逝,像窗外纷纷落下的樱花,无论盛开时如何繁华,它们的尽头都是雕谢。何不为自己活一次,越过辉煌迷人的樱花隧道,走那条可以看见蓝天和彩虹的道路呢?
  多年前,在?谷的八公狗像下等待恋人时,有个传教士向我宣教。他说:“你要相信神,神会赐给你健康和幸福。”。我自豪地回答他:“ 我有!”。几年之后,各自分飞,我再也没有那一天的理直气壮,我不能说,但我能感觉到自己并没有完整地生活。像窗外落下的樱花,我仿佛看见什么东西在结束,什么东西在开始。结束的是那一种幸福和健康的生活,开始的是冷漠和置身事外的状态。这样下去,我的终点将偏离梦想的轨道。
  于是,谢绝了老板要把公司交给我的好意,这次黄金周我也选择启程,到美国旅游,去寻找另外一种生活方式的机会。独自从容,无论天涯海角还是挪动咫尺,也不在乎远方有什么,车站永远是车站,旅人永远是旅人,像每年都要盛开一次飘落一次的樱花,每一次开放都是启程,每一次雕谢都是到达。生命,在启程与到达之间轮回,永无停止。而幸福,是传说中的终点站。
你,也有勇气从模糊的生活中再次出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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