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骏

　　上海作家陈村主持的“小众菜园”论坛是我每天光顾的地方，我还曾经介绍过几个旅日华人写手入夥。“小众菜园”是2004年9月9日正式开张的。第一个帖子是村长的test，我跟了一个test，论坛第二帖。村长当时删除了test帖子，后来在菜园2周年的时候，村长从垃圾桶里检回了被删除的test帖，以示纪念。可是，3周年到来的时候，“小众菜园”今何在？

　　村长村长，当年在“榕树下”大家就这么叫了，半是玩笑半是尊敬。到了菜园，村长的称呼更显得名副其实和亲密无间。村长招呼大夥儿一起种菜，虽说品种不限老幼无欺，可野花毒草万万不可。我在菜园的积极表现，有点像“东洋镜”上的那个局长，说话最没分寸，被删帖子最多。村长开始还客气地发我短信打个招呼，我则厚著脸皮对他说，我自由贴你随意删，各司其职不必客气。

　　我侥幸生存的一个问题帖子是庆贺刘宾雁先生八十寿辰。我斗胆从海外网站转贴了一组刘作家的生活照片，村长破例没有动刀也跟贴祝寿，但是作为版主他及时提醒众人不要藉题发挥。我得寸进尺又跟贴一组刘作家的生日照片，结果被村长的火眼金睛识别，从中删掉了来宾方某人的头像。尽管如此，我依然屡败屡战尽力而为苦练擦边球，好在冷嘲热讽本来就是我的强项。

　　现在我手边保存著不久前跟在杨小滨主帖“虚拟广告”后面的几则小品：“鲜肉股票 随割随卖（拟贴于各证券公司门市部）”／“原装海龟 八折优惠（拟贴于各人才批发站）”／“24K金光大道 保修100年（拟贴于邮政局官报订阅处）”／“真空式敏感词汇过滤消毒器 买一送一 赠安全防祸口罩一打（拟贴于99小众菜园论坛首页、菜农优惠）”。我心存愧疚，也许正是这些胡说八道的东东成了日后他人追杀的藉口。

　　菜园3年我有幸结交了各路高手其乐无穷。可是，和所有的论坛一样，争论不可避免，吵架也时有发生。和所有的争论一样，难辨是非不分胜负；和所有的吵架一样，结果无非是不欢而散两败俱伤。村长也就和全世界所有的版主一样背负著固执己见、捣浆糊、拉偏架的骂名，我心里则暗暗给他套上前朝遗老、仇富媚共的高帽子。因为村长除了铁面无私地删帖，还经常毫不留情地锁帖，即保留帖子但不许回覆，让其自然沉没。锁就锁了吧，还忘不了恶狠狠地发话：关心国家大事的朋友请去人民网的强国论坛讨论。

　　因此，小众菜园也和国内大多数论坛一样，最后只能是风花雪月，只能是小桥流水。不过，毕竟是高手云集的菜园，即便是灌水，水质清纯爽口，风味各不相同。近来有老虫的墨水、孔娘子的厨水、陈茶的美国茶水、韩国旅人的风水，还有小兔子的英国洋水、温妮的南方温水。9月4日中午，设计师老皮皮跑出来摆地摊为众菜农速写，先贴了小转玲吴大师，惟妙惟肖夸张得恰到好处，众人见状一拥而上排队报到。我还开玩笑地对老皮皮说，不要把我画得太好看也不要太难看噢。没想到这居然成了我在菜园的“临终遗言”。

　　即使菜农兄弟姐妹如此平和温情，即便版主村长大人如此小心谨慎，最终还是难逃厄运关门大吉。也就是９月4日，小众菜园3周年的前夕，台风狂作大扫荡，才见村长的消息树摇了两下，喀嚓一声菜园关门了。大门板上就醒目地写上“因服务器调整需暂时关闭一段时间”。从小生长在和谐社会的都心知肚明，并非技术故障，也无经济因素。一把大锁封住了菜园，村长啊您这下算是小锁见大锁了吧。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几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把我“请”到一个神秘的场所，要我交代和村长的关系以及联络暗号密电码。他们好像还非常客气，给我喝咖啡，我怕是迷魂药而不敢动口。我抱定宗旨如果他们施美人计的话，我一定要将计就计。可是看样子他们给我准备的是老虎凳辣椒水，因此在动大刑吃皮肉苦之前，我必须选择到底是做李玉和还是王连举。举棋不定之时，急迫的尿意在关键时刻把我催醒。噩梦醒来是早晨，只是此时此刻，我依然生存在噩梦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