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知县)欧阳蔚怡
年轻的时候在国内,耳边总能听到外面的流行歌曲。无意间,自己就能够随著电视广播里的曲调哼上几句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来到日本,因为语言的障碍和对日本歌曲的陌生,在日本人聚会的时候,只要有唱歌,自己总是一个听客。偶尔回国,被朋友邀请去非常时尚的卡拉OK,看看歌曲集,没有自己会唱的歌,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和他们共享歌声的快乐了。
来日本早期,我住在一个日本老太太家里,无意中看到有几盘歌曲磁带,一听曲调纯朴,觉得也很容易上口,于是抽空听一听,想著能够学会几曲。一次,参加打零工的公司旅游,在晚间的宴会上,奥巴桑(妇女)们大展歌喉。她们问我是否愿意唱上一曲,我拿出跟著磁带学会的歌曲曲名,她们一看说这都是童谣。可惜当时的卡拉OK里面没有童谣,结果还是只能在一旁听著。
后来,孩子在小学和中学期间,经常带回来学校PTA合唱团团员招募通知。因为我知道日本人都是看著五线谱唱歌,而我们那个年代在国内没有学过,所以除了拿著招募多看几眼之外,最终也没有报名的勇气。不知不觉中,歌声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两年前,在一次义务活动中认识了一位音乐专业的朋友,她带我去观看一个主妇合唱队的活动。在那里大家唱著童谣和平时经常在电视里听到的著名歌曲。那时我已经知道日本人对童谣的特殊感情,听到曾经熟悉的曲调,我不由自主地和她们一起吟唱起来。
指导老师热情地邀请我参加合唱活动,我说我不会识谱,知道的歌曲也很少。老师安慰我说,唱歌就是为了享受音乐、放松自己,不要在意唱歌的水平。队员们也不是都会识谱,很多人用录音的方法学习,她们在家一边做家务一边听磁带练习。听听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听熟了自然就会唱了。就这样,我成了她们中的一员。
每个月两次的唱歌活动,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会尽量参加。有时候因为一些琐事搅得心情不太好,可是一走进大家中间,自己就很自然地融化在纯净的音乐氛围之中。这些大众化的童谣和学校音乐教材歌曲中很多是咏唱自然的季节变换和各种传统节日的歌曲,这些歌曲几乎能够覆盖一年中全部的大自然色彩的变幻和节日的氛围,所以我们总是在一起用歌声迎来春夏送走秋冬。
《七只小乌鸦》的纯朴让大家回到童年,《学生时代》的激情让大家眼前浮现出校园生机和风华正茂的同学;一首如泣如诉的爱情咏叹调把大家带到深情忘我的境地;一首悠扬的摇篮曲又让大家回味起怀抱娇儿的甜蜜。中间休息的时候,我们一边喝著茶,吃著大家带来的点心,一边听老师讲解歌曲诞生的历史,了解词曲作家的背景。虽然我不能像她们那样因为这些歌而产生曾经有过的童年、少年和青春的共鸣,但是优美的词曲也让我拥有自己对歌曲的理解,同样可以通过歌声抒发情怀。《故乡》的旋律让我想起自己生长的地方,挂念家乡的亲人和朋友。
因为我和我先生记忆中的中国歌曲孩子们不知道,而他们会唱的日本歌曲我不熟悉,十多年作为父母我们几乎不能和孩子一起唱歌。有一次休假,为了调剂生活,我们带著孩子们去了附近的卡拉OK。唱得开心的孩子们不断地邀请我们加入,而从歌本中找到我们能唱的歌曲寥寥无几。此后,我们就再也没去过那样的地方。通常看来极为平常的唱歌的快乐在我的生活中成了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奢侈享受。
日本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能从家长、幼儿园、学校学到流传下来的童谣和许多优美的传统歌曲,所以在许许多多的典礼、各种各样的聚会,甚至结婚仪式、送别会、以及怀念故人的悼念场合,我们都会看到全场男女老少齐声合唱的感动场面。而我们总是只能默默地听著。
自从我参加了合唱队,家里的录音机经常会回荡起的我们唱歌队练习的歌声,孩子们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唱起来。慢慢地,我和孩子们之间有了共同喜欢的曲目。过去,一家人开车外出,坐车的时间太长大家都觉得很无聊;现在,在汽车的行进途中,我和孩子们一边欣赏窗外边的景色,一边吹著口琴,一边唱著歌。在这个快乐的背景音乐里,孩子的爸爸开著车,他的表情也变得轻松开朗起来。曾经被遗忘了很多很多年的唱歌的快乐又回到了我们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