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庚 欣

    新年伊始，身在日本的中国人，几乎都在为中日关系的转暖庆幸、祈福。难忘的2006年，在中日关系史上留下了太深的烙印，双边关系在跌至建交以来的谷底后，又随著一次日本首相的例行换届更替，在双方高层精心操作下，迎来了政治关系的戏剧性转圜。2007年，处于十字路口的中日关系将走向何处?

   一、 中日两国都面临重要转型

     从表面来看，中日两国似乎都处于剧烈的变动之中：中国正面对著历史上少有的高速成长及社会变革的躁动，日本也进入“结束战后，走向正常国家”的全面转型。2007年，中国在政治层面将召开中共十七大，胡温新体制将进入成熟期；在社会层面，中国将加快实现以社会和谐为重心的可持续发展模式的转型；在外交层面，中国将推动全面合作及国际政治经济秩序的改善；在涉台层面，中国将以两岸和平发展为主轴同时加快对台军事部署。总之，2007年于中国将是承上启下，开创新局的重要一年。

     2007年日本将举行统一地方选举和参议院选举，这是12年来一场重要的政治决战，胜败决定著安倍政权的政治前途。同时，这一年也是日本加快全面转型的一年。日本的转型有四个层面：一是意识形态的转型，即扭转日本国民的政治观念，建立转型的舆论环境和观念空间；二是政府团队转型，即利用民间悲情重组政府及国会，排挤温和派人士出局；三是法理转型，即通过修改和平宪法、修改教育基本法等，为国家走向“正常国家”提供法理依据；四是防务转型，其中将防卫厅正式升格为防卫省及设立日本版“国家安全委员会”等动作都具有重要的象徵意义，而美日就台湾问题的2＋2磋商更引人注目。日本上述转型的实质是要走向普通国家，这是战后60年来日本最大的变革。

     中日各自转型，自然会影响中日关系的走向，从上述转型内容来看，双方产生一些矛盾是可以预测的。但是，正如中美、日美间也存在重大矛盾一样，如何在这样的矛盾中寻求均衡共处，才是国家关系成熟化的重要标志。在民间及经贸互动之外，2007年直接规定中日关系的最重要因素，就是政府高层强烈的互动愿望及务实行动。中方在重要外交关系中唯一承认有下跌的只有中日关系。而这种少有的承认本身就表达出一种改善关系的强烈愿望。因为中日关系是中国大国外交与周边外交两者之中均占重要位置的一对双边关系，目前只有中美关系的重要性可以与之相比。

     可以说，中国所有事关发展与稳定的重大问题，都与日本密切相关，而日本在小泉时代似乎走到了离中国最远的境地。但物极必反，“不打不相识”，日本可能正是从中认识到日中关系的重要性及改善关系的紧迫性。且不论经贸等日常的利益互惠，单就一项“入常”，日本所感受到的“酸甜苦辣”就足以使之懂得中国角色的重要性。所以安倍去年十月上任后首次访华，实际上也是一次顺理成章之举。中日高层经过几年的起伏，大致已经感受到双方根本的利益所在以及必须把握的实际底线。其间国际与地区社会也参与其中发挥建设性作用。从民间到官方，从经贸到党政，从双边到多边，中日关系将按照它既定的(两国实际、双边互动及国际压力所规定的)轨道向前运行。无论2007参院选以及下半年靖国参拜等发生怎样的意外情况，无论少数保守派人士怎样策划反扑，恐怕都很难改变上述这种必然的趋势。即使出现些许波折，也不过是这个大趋势中出现的插曲，是中日关系走向成熟的磨合。

   二、中日关系走向成熟的必然性

     首先，中日合作中的互惠性大大超过其对立性。安倍新年辞词提到2007年要建设中日“战略互惠关系”。目前中日之间有许多利益上的争点，但从本质而言，中日之间更多的是互补与互惠，这种互惠性大大超过其对立性。因为中日两国经过百年发展，已形成差异较大的国情特徵∶中国是发展中的政治大国，这种特殊地位日本很难企及，日本在日美同盟的背景下也没有必要在这方面与中国发生太多现实冲突。即使在东亚，中日关系也并无必然冲突的环境及条件，相反在东亚各国心里，几乎都希望中日友好。因为大家希望从两大国身上得到不同的好处，不会出现类似当年“协约国”与“轴心国”那样的对立格局。在经济上，日本是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与中国处于不同的竞争等级，其技术、资金及管理等都是中国所需，而日本必需的工厂与市场也只有中国才能提供。双方合作中的互惠大大超过竞争中的对立。这可能就是“战略互惠关系”的本质所在。

     其次，2007年恰好是中日关系契机连连的一年∶我们将迎来中日复交35周年的纪念活动，双方高层互访前后的造势及互利活动，“中华年”等各种民间交流的热络展开，各种国家级大项目的定局、启动等，都将在面子与里子上为两国带来各种有形、无形的利益。尽管许多日本人难以一下子放弃长期形成的一些观念，但他们绝不会用全面牺牲切身利益去换取那些虚无飘渺的理念目标。而尝到中日友好的甜头越多，双方民众心底积蓄已久的友好潜能就越会充分释放出来，形成巨大的推动力。

     再次，国际及地区环境也有利于中日关系的改善及好转。尤其是东亚各国都希望从这种改善及好转中取得利益。历史的教训和现实的需求都使这个当今世界发展最快的地区，呼唤和平与共荣，而中日两国作为这个地区的火车头，其关系的好转正是地区发展的大事所趋，人心所向。

   三、2008的呼唤

     中日对2007年的定位，很大程度是源于对2008年的展望。2008年与中日相关将有几件大事发生∶首先是中国举办奥运会，这将使13亿人进入一个长发展周期的沸腾点，日本举国不仅要参赛，而且要观赛，当然也不会放弃进入中国大市场的良机。这场酝酿百年之久，植根于世界最大多数人口之中的大发展潮流，是任何人也无法阻挡的，所谓“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就是这个道理。聪明的日本人不会去做那种鸡蛋碰石头的事，相反可能会成为2008奥运的最大获利者之一。日本会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之便。其次2008年有两大选举，一是美国大选，二是台湾大选，有人预测将导致东亚版图变动，至少对于中日会有直接影响。虽然今天还言之过早，但从整个态势来看，应该说不致发生对中日关系明显不利的结果，其实这也同样是形势使然。

     由于2008的呼唤，中日关系在2007可能会出现一些积极变化，双方会走向更务实的道路，“求同存异”会成为双方处理分歧的原则。安倍发表新年讲话时强调要与中国建立“以信任为基础的向前看的关系”。的确，“言必信、行必果”仍然是双方都不能忘记的。这也是中日关系走向成熟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