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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崽的鞋子
日期: 07年01月1期

九哥

 

从《中日新闻》(日本的一家报纸)里看到一家鞋店助销的广告,正好闲著没事,就带著孩子们去随便看看,顺便去旁边的中餐馆吃饭。到了鞋店,6岁的大儿子对鞋子毫无兴趣,2岁的女儿却在镶有Kitti画像的小袋子前玩耍,只有4岁的二儿子,眼睛直盯著一双黑色的跑鞋发愣。我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太对自己口味的鞋子,便吆喝大家集合。老大老小立刻响应,只有老二却仍执著地指著那双鞋。孩子们他妈只好上前去拉老二,边拉边说:“不需要不需要,你哥哥的旧鞋子还有两双等著你啦。”二儿子当然不干,使出全世界儿童共同的拿手好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一看,是老九显示“男子汉大父亲”的机会来了,便跟著上去问是怎么回事。在看过那鞋的标价后立刻大声说道:“喜欢就买嘛。”说著递给了老二2000日元。老二高兴得从地上弹起来,一袖子就把脸上的眼泪鼻涕变成了开心的笑颜。在餐馆吃过晚饭后,二儿子乘大家还没起身自己换上了新鞋,做出了个与他年龄极不相称但很典型日本式的动作。他笔挺地站在我的面前,深深鞠了个90度的躬,然后加上一句:“Papa,阿哩噶哆。”(爸爸,谢谢)之后听孩子他妈美慧子说才知道,这是我家老二出生以来的第一双新鞋子。

听了这话,作为成家二崽的我不由一震,便想起下面这一段往事来。

那是在1961年,地球还处在温暖化之前。记得那正是过年的前夕,冰天雪地,室内都在零度以下,室外的气温就不敢去记忆。尽管如此,哥哥仍每天带著我走半个多小时的路去上学。

走路倒不怕,遭罪的是那双从哥哥那里继承来的黑色的旧套鞋。因为没有鞋垫,母亲就在鞋里铺了些稻草。因为没有袜子,父亲就找来两块破布把我的脚包起来塞进鞋里。又因为那套鞋本来就很旧,加上还太小,一塞就破了。父亲无赖,那天只好借了公家的脚踏车,皱著眉头把我送到了学校(当然只是那一天,以后,就都是自己的脚拖著那双鞋去上学的)”

要过年了,我的大脚趾从鞋里钻出来向妈妈鞠了一躬。妈妈看都没好好看,就:“知道了,等年三十再说。”

年三十终于等到了。清早,妈妈拿了双红色的套鞋给我。我惊喜地扑了过去,接过来一看,不像新鞋。再仔细一看,原来就是我那双从哥哥那里继承来的破鞋,只是用自行车的旧内胎包了一层,给黑色的鞋子披了件红外衣。

我仍兴致冲冲地立即穿在脚上,迫不及待地往外跑。外面的路上都结了冰。找到一片薄冰的地方,我用脚跟砸开冰层,很勇敢地将右脚踩了下去,“水啊水,这回我可不怕你啦。”正得意,一如既往,水还是毫不客气地浸了进来。真它妈懊愤。

我瘸著一只脚往回跑。母亲看了,拎起我因还没解冻而不知道痛的耳朵:“今年还只帮你补了双鞋,就是不爱惜,好东西你不在得(不配)穿,以后就打赤脚算了。”说完她叫我把鞋脱掉,掏出里面的稻草,烘在煤火炉不远不近的地方。

我除了用左脚打摆摆(用一只脚跳著行动)以外,就只能坐在被子里,看著家里其他的人过年。

吃过年夜饭,父亲接到省委某领导的电话,叫他去湘江宾馆。湘江宾馆有9层楼,是解放后长沙第一座有电梯的大楼。父亲带著哥哥立刻出了门。而我,眼巴巴看著我煤炉前的那双套鞋,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等我长大了,就住到一个有电梯的大楼里去,天天坐电梯,都不让你们来看我。”

等他们回来,已经很晚了,我虽一直等著,但此刻却突然装睡。其用意是“我才不在乎坐电梯”。大家当然知道我是在装睡。父亲打开一包什么东西,说:“是首长给的。”

母亲的声音颇激动:“灯芯糕,好久没有吃了。”

于是,父母加哥哥津津有味地吃起灯芯糕来。我听到母亲几次轻轻提到“死猛子”(我的绰号),可父亲故意大声说:“他睡了,别吵醒他。他要是想吃,自己会爬起来的。”我心里只想吃,但就是拉不下面子,一直忍受著口水的考验。等大家都睡觉了,哥哥才拿出他藏起来的几根灯芯糕塞进我的被子。

第二天,我趁家人都外出拜年,叫了个小朋友,把父亲上了锁的小皮箱锹开,两个人几口就把剩馀的灯芯糕都消灭了。

想完这段往事,我从餐桌前站起来,拉著二儿子的手说:“老二,跟爸爸买鞋去。”

“不是刚买过的吗?哎呀,不会是就老年健忘了吧……”孩子他妈美慧子一副担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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