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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民党派阀大解体:日本政治面临分歧点
日期: 24年01月4期
中文导报 社论
作者:申文

1月19日,如果说日本政坛发生“强震”毫不为过。

随着去年11月以来执政自民党内部派阀资金回扣问题的持续发酵,东京地方检察厅特搜部在当天以涉嫌违反《政治资金规正法》的罪名,对“安倍派”“二阶派”和“岸田派”的时任会计负责人进行不拘留起诉或简易起诉,三大派阀未登记的回扣资金分别超过6亿、2亿和3000万日元。“安倍派”国会议员大野泰正和谷川弥一因秘密资金超过4000万日元,也同时被立案起诉。据悉,上述三个派系在政治资金收支报告中未记载总额超过17亿日元。

受此冲击,岸田文雄首相宣布“为消除国民疑虑、挽回政治信任”将解散“岸田派”,《产经新闻》称这是岸田押上政治生命的“乾坤一掷”。随后自民党最大派阀“安倍派”和“二阶派”也决定解散。三大派阀共有国会议员182人,占自民党议员总数近一半。

自1955年自民党结党执政而形成“五五年体制”以来,派阀政治就应运而生。迄今为止,1993年自民党因内部分裂而遭遇非自民体系的在野党群殴,导致首次政权更替;2009年,在野民主党一枝独秀单挑自民党,导致第二次政权更替。尽管自民党经历了两次政权易手,但党内派阀政治没有受到重创,其强大的组织系统和运作能力还是助力自民党强势夺回政权。

但这一次不同,自民党三大派阀解散,无论是权宜之计,还是一劳永逸,都将对自民党的存在方式和政治运作产生动摇根本的影响。派阀政治贯穿着自民党的历史,派阀势力越大,越能影响党的决策和人事,包括选举党总裁乃至日本首相。媒体评论指出,自民党解散派阀,势必造成更大裂痕,日本政坛的骚乱已经达到了顶峰。

自民党的派阀政治,是在日本的社会传统和政治文化的浸润下发展起来的。派阀俗称“村”,用现代话语描述就是“群”,党内结群,抱团取暖,不仅出于政治理念和政策取向上的接近或认同,更为了在选举中互相帮衬,雨露共沾。派阀首长的威望,阁僚职位的诱惑,金钱利益的润滑等,使得自民党内派阀相对稳定,代代相传,并有助于“五五年体制”的长期维持。不过,日本舆论也看到,自民党的派阀政治是钱权交易的“万恶之源”,党内派阀之间的暗箱操作、政治黑金、权益分配屡见不鲜,终至本次集资回扣丑闻大爆发,特搜介入,无所逃遁。

自民党由多个保守政党整合而成,背后有错综复杂的各种势力,从成立开始就分为多个利益主张不同的派别,形成了派阀雏形。经历了漫长的演化承续和复杂的合纵连横,目前自民党内的派阀归结为六个,按照议员人数规模依次为:安倍派(清和会,94人)、麻生派(志公会,53人)、茂木派(平成研究会,53人)、岸田派(宏池会,43人)、二阶派(志帅会,44人)和森山派(近未来政治研究会,7人)。本次,岸田派、安倍派、二阶派宣布解散,而没有卷入政治资金未记账丑闻的麻生派和茂木派何去何从,将在新成立的政治刷新本部讨论决策后再定。

其实,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政治环境的变化,自民党的派阀政治备受诟病而逐渐出现消解倾向,明显的例证就是党内脱离派阀和无派阀议员人数逐年增加。派阀衰落源起于1994年,日本改行以小选举区为主的选举制度,使得确定议员候选人的主导权回到自民党执行部。《政党助成法》的实施以及《政治资金规正法》不断修订和实施,使得政治资金主体流向自民党执行部,派阀以金钱吸引并掌控议员的能力骤减。执政自民党总裁暨首相权力的不断强化,派阀逐渐失去了分配党内和阁僚职位的人事权。总之,“五五年体制”下自民党一党独大局面受到挑战,促使日本政治从 “派阀政治”逐步向普通的政党政治回归。

进入21世纪,批评自民党“有派阀、无政党”的小泉纯一郎上台后,无派阀议员数量增加。安倍晋三二次执政后,2013年的党内无派阀议员曾多达124人,成为第一大势力。目前的无派阀议员为党内第二大势力(78人),仅次于安倍派(94人)。前首相菅义伟就是无派阀议员,但他能上位主要受到安倍派支持,是各派系平衡的产物。

本次自民党重要派阀相继宣布解散,犹如重震之后余震不断,后续如何发展,能否达成新的平衡,有几个观察点:

1、自民党在政治刷新本部会议之前,被迫匆忙解散几大派阀,属于先破后立之举,在新的替代方案出台之前如何度过混乱的真空期呢,值得观察;2、没有受到重创的麻生派与茂木派暂无解散的意向,究竟是选择跟进,还是坚持成为派阀政治的中流砥柱,何去何从,令人关注;3、主流派阀解散后的自民党议员们或成为一盘散沙,是否会借力党内选举和国政选举的机会重新组合集结,形成新的政治集团,或未可知;4、在野党力量薄弱,即使自民党内内派阀溃败,岸田政权的支持率已降至14.6%,刷新1960年以来的最低纪录,却不足以形成撼动自民党的力量,何以期待。

当前,日本派阀政治的制度和文化基础并没有消失,依然有较强的心理基础,其根深蒂固的影响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也不在于派阀的形式和名义。然而自民党派阀大解体,无论如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以此为契机,自民党的派阀政治究竟是一蹶不振衰而不亡,还是仅为躲避风头的虚晃一枪,抑或是顺应时代新风完成政治革新,都要看岸田自民党的抉择了。保党还是保派,日本的政治走到了又一个重大的分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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