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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菊与刀》的随感假
日期: 06年08月3期

  ■ 李长声
  中国人研究外国自古多“把酒问青天”式,本来问得好好的,“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几乎有苹果为什么落到地上的问题意识,但接著不是往深里挖掘,却转向“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望而却步,对外国终于不了然,反而自大起来,“何似在人间”。
  常有人感叹中国研究日本,远不如日本研究中国,这大概是不错的,国人仍须努力。不过,别指望中国能够像日本那样研究得倾国倾城,因为历史不一样。我们万一读陈寿《三国志》,一般也不要读里面附骥似的“倭人传”,而日本人读历史,读著读著就读进中国历史里。日本的中学课本中必有中国古文,而中国课本恐怕再友好也难以选用日本古文。其实,关于日本,中国人也有很不错的研究,但大都是随感,观察的灵气是有的,惜乎没有浑然大成的论说,结果只能给本尼迪克特那样的文化人类学家拿过去垫脚。况且很多人读书也好取远来和尚会念经的态度,更不用说西方古典被译成当代中文,读来不至有啃读黄遵宪的难堪,虽然他距我们并不远,就是在常说的明治时代出使日本的。
  搞研究不是坐禅,不必抱平常心。美国对日本的攻势真显出强大之际,本尼迪克特奉命研究日本是什么样的国民,心岂能平常。研究需要的是视点,不要仰视,要像美国人那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经济落后,不等于文化落后,穷作家写百万富翁不也入木三分吗?日本对美国说NO,若也鹦鹉学舌,对日本说NO,完全把自己置于被占领国的地位,那就连阿Q都不如了。本尼迪克特使用的研究技术无非从日常细节的泥塘里摸出一条鱼来。至于这条鱼的好坏,见仁见智,好些日本大家如日本民俗学鼻祖柳田国男,从风土考察人的文化史家和?珥鹜式A主张文化上印度、中国、日本各自独立,无所谓一个东方文化的史学家津田左右吉,都不以为然。某君面色不大好,人说他像是有病,他越照镜子越觉得自己大病在身,真就卧床不起了——似乎好些日本人就这么读《菊与刀》,作为名著,把他们的思维塞进了一个模式里。对证一下现实,此书实在有不少出入,例如耻。
  书中说:“对耻有深感的部族或国民都一样,所谓耻在日本人生活中占据最高位置,意味著每个人在意对本人行动的舆论。他甚至只推测别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就行了,以别人的判断为基准来决定自己的行动方针。”可是,只须看看当首相的小泉,彻里彻外日本人,哪里是这个样子呢?他祭拜靖国神社,中国反对,韩国反对,多数日本人反对,却一意孤行,何曾在乎舆论,何曾顾及别人的判断。
  不过,作者又说:“真正的罪文化基于对内在之罪的自觉来行善,与之相对,真正的耻文化基于外部的强制力行善。耻是对别人批评的反应。人在人前被嘲笑、被拒绝或者认定被嘲笑了而感到耻。无论哪个场合,耻都成为强有力的强制力。不过,要知耻,实际上需要有别人在场,或者起码认定有人在场。”原来如此,知耻需要有“外部的强制力”。全世界都在场,小泉也不肯认定自己被嘲笑,我行我素,还是去祭拜,看来我们只好把友好啦和谐啦统统抛到一边去,起劲儿地嘲笑他、拒绝他,迫使他知耻而行善,以成全日本耻文化。
  不知耻与不知恩相关。关于恩,倘若从历史来看,日本民族向来受之泰然,问题是出在不感恩、不报恩,中国已经再三领教了,美国也开始领教,那就不说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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