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轻言死去的人,那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三十年前,我们栖身的大地彷佛要在一夜之间将全人类所有的苦难浓缩在一座城市。
1976年7月28日凌晨3时42分53.8秒,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将唐山夷为平地,造成24万多人死亡。一座城市,带著它的伤痛,几乎从地图上被抹去;三十年后,我们看到这座城市在灰烬与血泊中崛起。大地裂开的伤口,如今早已被生命的藤蔓缠绕得结结实实。
46岁的唐山市民刘向红把一枝白花放在唐山抗震纪念碑的碑座下,然后双手合十,口中默念著什么。30年前那场震惊世界的大地震带走了最疼爱她的父亲和哥哥,也使活泼爱唱的她变得深沉内向。
在刘向红的身后,几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在嘻笑拍照——在这些震后一代的眼里,宽阔的抗震纪念碑广场或许只是一个适合聚会玩耍的景点,父辈和祖父辈经历过的伤痛已经十分遥远。
的确,今天的唐山已经彻底变换了模样。鳞次栉比的高楼,车水马龙的街道,五光十色的商场,神情怡然的市民,国内生产总值和财政收入均居河北省第一的经济成就,让人很难看出30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人类近现代史上伤亡最大的地震。
但对刘向红等许许多多幸存者来说,地震带来的身心创伤将陪伴一生。尽管不愿回忆,每年7月底地震纪念日前后,刘向红的脑海中仍不时浮现当年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场景,听到伤者的哀号,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腐臭。
1976年7月28日凌晨3时42分,7.8级强烈地震突袭酣睡中的唐山地区。唐山抗震纪念碑碑文上描述:“数秒之内,百年城市建设夷为墟土,24万城乡居民殁于瓦砾,16万多人顿成伤残。7000多家庭断门绝烟。此难使京津披创,全国震惊,盖有史以来为害最烈者。”
赶到唐山救灾的一名解放军高级军官说,唐山被损毁的程度远远超过遭受原子弹袭击的日本广岛。
“恐震”阴影久久难散
唐山地震不仅撼动了华北,整个中国也都患上了“震后综合症”。一时间,全国许多地方都出现本地将发生大地震的流言,官方也不敢掉以轻心,下令各城镇搭建“地震棚”,甚至连中国的政治中心□□北京天安门广场上都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地震棚”。
中国人民大学一名社会学者说,唐山大地震给中国人心理带来的“恐震”阴影久久难以散去,直到现在,很多人对地震依然十分敏感。7月初位于北京正南110公里的河北文安县发生了5.1级地震,北京、天津等地有震感,尽管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还是引起了领导层和普通百姓的紧张。
为宣传30年来唐山重建取得的辉煌成就,也或许要进一步安抚唐山乃至全国民众的“恐震”心态,中国7月28日高规格纪念唐山地震30周年。有消息说,中共总书记胡锦涛将亲率中央大员到唐山出席纪念大会,悼念地震亡灵,赞扬新唐山建设的奇迹和精神。
30年来,唐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30年来,作为执政党的中共也早已“旧貌换新颜”。
30年前的中国正处在“文化大革命”结束的前夜,中共第一代领导人毛泽东即将撒手人寰,中国面临领袖病危带来的政治危机和计划经济带来的经济危机。
那时的中国物质匮乏,民生凋敝,意识形态刻板,精神生活单调,但当局拥有强大的社会动员能力,人们也充满政治热情。高层一声令下,10多万大军迅速赶赴灾区。年轻的士兵没有工具,用双手在废墟中挖寻幸存者,许多人指甲脱落,或被重物砸伤。
那时的中国为彰显自力更生和“社会主义优越性”,对联合国以及各国主动提出的援助和捐赠不屑一顾。毛泽东指定的接班人、时任总理的华国锋在唐山说:“外国人想来中国,想给援助,我们堂堂中华人民共和国,用不著别人插手,用不著别人支援我们!”
30年后,中共第四代领导人胡锦涛将新唐山的成就归功于改革开放政策,突出改革开放给唐山、给中国带来的巨变,宣示中国不可能再回到30年前封闭保守的计划经济时代。
相当于400枚广岛原子弹……
唐山市位于北京、天津通往东北的交通要冲,是中国重要的煤炭工业基地,素有“煤都”之称。大地震前唐山的工业总产值约占中国的1%。
1976年7月28日凌晨3点42分,河北唐山市发生强度7.8级,震中烈度11度的强烈地震,相当于400枚广岛原子弹在距地面16公里的地壳中猛然爆炸,106万人口的唐山顷刻间被夷为平地。
唐山地震是十分少见的城市直下型地震,它造成的人员伤亡在世界历史上也十分罕见。地震造成24万2419人丧生,16万4600多人重伤,70万多人轻伤,1万5886户家庭解体,2万5061人肢体残废,遗留下孤寡老人3675位,孤儿4204人。
唐山地震中人员的伤亡主要由于房屋坍塌。唐山市城乡民用建筑68万多间,被地震损毁65万多间,达95%。
地震使唐山供水、供电、通讯、交通等系统全部破坏,所有厂矿全部停产,所有医院和医疗设施也全部破坏,大量伤员无法就地治疗;地震造成280多公里柏油路严重破坏,唐山至天津、北京、东北和沿海的主要公路干线路基塌陷或出现裂缝;公路交通基本断绝,北京至渖阳铁路瘫痪。
地震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达100亿元人民币,使当时濒于崩溃的中国国民经济雪上加霜。
当局调派12万军队赶赴唐山救灾,先后救出1万2245名被埋民众。
地震发生几天后,唐山地区各种传染病和发病率日趋上升,当局紧急从各地调集1300名防疫人员,240吨消毒药品,176吨杀虫药,出动飞机140多架次,防化车和各类消毒汽车230多台,反覆对唐山进行大范围的空中和地面喷洒,唐山没有出现重大流行性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