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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踢球 / ● 陈 村
日期: 03年08月2期
  现在的球迷不少,为观战而走南闯北,还把球经倒背如流,但不知谁还在踢球。
  我也认识个别人,星期天去聚在一起,借一个场子,华人洋人白 蓝 乱踢一场。体能虽然不济,也踢90分钟,大家轮流上去,没有换人的限制。出钱借了场子,踢完就有冲一把澡的方便,随後去痛饮啤酒。他们用的是AA制,A完之後,各自分手,下周再见。
  这种玩法很解气,推 给小资。一星期办公室坐下来,腿脚发软,急 放肆一遭;受了老板的气,来个大脚开球,此恨可消;一旦进球,爹啊妈的大呼小叫奇形怪状。要是再带个女朋友去观战,今日浑身的精肉正可暗示明日遗传的优良。最妙的是,和泡吧相比,所费不过小钱。
  更大众化的是学生娃的踢球。自家的学校球场,自家的学生食堂,不要本钱。连看球的女孩都不必亲自物色,也许将来的冤家就站在场边的那群人里。刚才那个鱼跃,她看见了吗?
  我惟一很少看到的是小孩子们踢球。我住的小区比我少年时的弄堂宽敞太多了,以前十几个平方米就是一个好球场,现在大块大块的草地却只有老头老太打拳。
  我已许多年不踢球啦。这种事情不能想,一想脚就痒痒的,比“香港脚”还痒。当你甩开大腿狠狠踢在一支真正的足球上,它对脚的压力令人心醉神迷。真正的足球重重的,一副打不死的样子。也可以不那堋奢侈,仅仅一支皮球吧,我小时候踢得更多的是皮球。它刚买来神气活现的,慢慢就没了精神。它和足球最大的区别是它不能打气,没有内胆。这样的懒球踢上一脚也很快乐。它和足球最大的相同是它也会滚动,也有弹性。它比足球更容易从守门员的裆里穿进球门。那时我们把守门员叫“ 搞儿”,搞儿守的门多半是两堆书包中间的那个空间,球从旁边或上面飞来,进或不进黑哨都说不清楚。有时一边是墙,那就同打台球一样反弹进球。进球的人叫,输球的也叫,热烈之极。那时踢的不是成绩也没有奖金,而是快乐。米卢先生来中国灌输快乐足球,其实那东西早已在球里面藏著了。
  最大的不快乐是“ 砰”的一声把谁家的玻璃窗踢破了。没等窗子里的女主人骂出来,大家第一个动作是把宝贝皮球抢在手里,呐喊一声逃得无影无踪。那时候,你看到底楼人家的窗前装著铁丝网,那不是为了防盗,而是防球。
  球和孩子天然有缘分。孩子玩球和猫玩球应该出於同一种本性,戏弄它也被它戏弄。方的东西我们可以奈何它,要它不许动,翻过来;而圆圆的球就不那堋听话了,你要它听话必须拿出本事来。球让我们自得,让我们想像,让我们不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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