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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 骏:端午节的吃货
日期: 16年06月2期
中文导报 笔会专栏
三千院 陈骏

要过端午节了。国内友人问,日本有没有端午节啊。权威的维基百科“端午(日本)”条目有详尽的解说,我就不再浪费笔墨细说来龙去脉了,自己去查。至于粽子,在日本的超市里倒是销售的。和大多数日本本土化的中华料理一样,旅日华人普遍觉得日本的粽子难吃,非常难吃。吃了一次以后再也不会有购买的欲望了。当然,在日本一些比较人气的点心铺里,那些打扮成粽子模样的和式小点心,那倒是非常好吃的,可是那还能叫粽子么?

吃货们要满足思乡之胃的唯一手段,就是自己动手包粽子。包粽子的关键材料是粽叶,在一般日本的超市里是买不到的,后来在上野等地的中国物产店里时而出现从中国进口的干粽叶,布满貌似老太太的皱纹,味道也不正宗。于是,如你所看到的,同学们只能到大自然里去寻找了。张三报告某某河边有类似粽叶,李四发现某某小溪粽叶太多了只是宽度比中国粽叶要窄得多……情报汇总起来了,看起来形状差不多,那么先做起来吃吃看吧。粽子煮上三四小时,再焖上一个晚上更佳。

话说这边厢忙着煮粽子,福冈那边的网友龙爷考证出中日粽叶分几大类的娓娓道来。中国粽叶多选芦苇、菰、箬的叶子。芦苇南北均生,长于河边、湿地。粽又可写同音的糉字,《说文解字》解释为“芦叶裹米也”。菰,就是上海人都喜欢吃的茭白。《本草纲目》载“古人以菰叶裹黍米煮成尖角,如棕榈叶之形,故曰粽”。箬,也叫箬竹,它的叶子宽而大,可编斗笠、帽子、席子等,也被用来包粽子。

日本粽叶多选茅萱、笹的叶子和竹笋皮。茅萱,也称白茅,古时只称茅,日本最早是用它的叶子包粽子的,日本把粽子写成“茅卷”(发音ちまき),意思就是用茅萱叶子卷起来的东东,但当今日本人大多只认识“ちまき”了。笹,日本植物学家未认定它是竹,但百姓管它叫笹竹,这“笹”字是日本自造汉字,是不是从中国“箬”字转化来的?它的叶子像“箬”的叶子,而且日本说它的用途也是做帽子编席子包粽子等等。竹笋皮,竹笋带着皮钻出地,再一节节长高,每节竹子上都挂有一层皮,竹子成长的过程中,竹笋皮会脱落下来,日本人用它来包装寿司生鱼等食品,也用它包粽子。

好了,吃货们有粽叶考据理论指导,就不怕吃错叶了。不管宽的窄的,能够包成粽子的就是好粽叶。除了粽叶的种类,粽子本身也有各种流派,从内容到形状。小时候吃的是鲜肉粽子是长脚粽,豆沙粽子赤豆种子包成三角锥体形,隔壁的苏北小脚老太太把粽子包成小脚形的。后来听说北方人包粽子用的是大红枣就觉得有点怪怪的,实际上,北方人也觉得你们上海人把猪肉包在粽子里才奇葩呢。

那年端午,我家包了两大锅鲜肉粽子。一边煮一边又鲜格格在微博上晒照片了。好香啊,小伙伴们的口水滴滴哒。那天晚上,正好有几个非沪籍同学要在涩谷的钩子店里喝酒。快点送过来让我们尝尝吧。看到同传授学们急吼吼毫不客气的样子,哈哈哈,做两大锅本来就是准备送点给左邻右舍的。来了来了,保温包装亲自快递,马不停蹄两小时后送到涩谷。看到我气喘吁吁赶来的样子,幸灾乐祸的店主钩子嘿嘿说,你看你晒图片的后果了吧。那几个吃货早已迫不及待找剪刀剥粽子。

传授吃法,上海人的老规矩,小碟子里放点砂糖,这样咸里带甜别有风味,据说还有助消化。谁料,大家吃了以后的反应呵呵,他们当然说好吃,好香,只是从他们的眼里我看到了日式的客套甚至言不由衷,他们的肠胃反应通过眼神告诉我,这不是他们的菜。也难怪日本的粽子,一方水土养一只胃。真心觉得不虚此行啊。一是小小地满足了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二是进一步坐实了我的料理观:所谓的某某料理,无非就是一种饮食习惯罢了。习惯的就是最好的,妈妈烧的菜好吃也就是这个道理。

端午节又要到了。被吃货们封为料理大臣的我筹划例行的料理会时,想到了粽子。为了满足各地各胃的需求,邀请南北四家各显神通特制各种风味的粽子。鲜肉粽子,咸蛋黄粽子,红枣粽子,还有个别同学大声嚷嚷着要吃的白米粽子。料理会上虽然有小秋人气不绝的东坡肉,还有小林隆重推出的内蒙馅饼,更多的话题是粽叶粽子。众吃货边吃边聊,眼睛不时瞄一眼那炉子上慢慢煮着的四大锅粽子。一片片笑语欢声,夹杂着南腔北调,一阵阵清香飘来,品味着家乡原味,这哪里是在煮粽子啊,煮的明明是一屋子满满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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