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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海玲:日本这个温柔乡
日期: 15年02月4期
中文导报 笔会专栏
三家村 杜海玲

2月16日警视厅公布,2014年东京都内拾金不昧的金额高达33亿4千万日元。其中回到失主手中的有24亿7千万日元,这个数据为东京证明了“治安好”。请不要与我一样惦记那未回到失主手中的钱去了哪里,那是失主有钱任性不回去寻。所以切记,在日本丢了东西要回去找,当然捡了也要交,形成一种良性循环。

我在日本生活近卅年,沾染上“和平呆”的习气,对于失物会回来的无缘由自信只是其中一项,其余还包括缺乏斗志和探究心,总感到日本是全世界生活最便捷舒适的地方。且不说四季分明山清水秀,只说到了日本乡下哪怕一个小站或超市的厕所都见洁净而插着小花,并且是温水马桶,就对日本肃然起敬。

日本的服务也受国人褒扬,有时候国人不能理解,认为那是一种职业式的假客气,其实我理解日本的服务很多时候都是发自肺腑的尽善尽美之心。这种心情符合我们所说的“人之初,性本善”。当你很投入地想让客人满意,内心感受是澄澈愉悦,真诚为人,为对方着想,并收获笑意和感谢,这符合人的本性。所以“让客人高兴”的心情是日本式服务的精髓。而我们大多数国人所习惯的环境比较急功近利,压抑善意相待本性,不能够相信服务员会有这样的心境。

有时候接待国内来人,他们见我上下班挤地铁,要自己买汰烧,居家才70几平米,便很理所当然地问我,为什么不回国?这问题常常让我不知如何作答。有此设问,言下之意是国内可以过得更舒适——确实,国内来客到日本购物是“爆买”模式,家中房子面积超大,并且不止一套,出入以奥迪为本,家务有保姆动手。从这些硬件来说,果然是日本生活质量低下。
我是一个虚伪的人,当面不想让人家的设问失去原有的方向,所以我一般回答“回国没房子(这是事实)”;“孩子在这边上学,动不了(又是事实)”,这时候我再配点无奈的表情,他们同情地看我一眼,便作罢了。有一次遇到不肯作罢的,告诉我没有房子可以买,买不起还可以租啊,我只好说了句实话:我在日本呆傻了,回国感觉随时会上当受骗。

好吧,节外生枝写一下我的被害妄想症的由来。三年前,我陪母亲去深圳将她一点积蓄存为人民币定期,我们是铁了心存定期的,但是结果是买成了储蓄保险,两位理财小姐与我们聊家常聊得亲切极了,她们一个怀着宝宝,一个幼儿尚小,与我说起育儿、奶粉诸如此类,并且当场加了微博好友。在她们询问日本育儿等等轻松的聊天过程中,向我推荐了怎么看怎么好的保险商品,并且“忽略”不提此商品需要收取手续费,也就是保险公司给银行的佣金……之后心塞就不说了,只说去年我去深圳打算取出前,已经对国内的理财推销产生了被害妄想,类似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种。去之前,我向在上海做过保险业的表妹各种咨询,各种疑问,各种被害妄想,搅得我表妹也烦了,说,哦哟,也没有那么恐怖啦。

从理智上来说我知道国内也在日益规范化,也喜闻乐见国内各种方便和进步,更重要的是那里还有我的亲人。但这些年,我确实是回到日本机场看到“欢迎归来”那句日语而全身心充满安全感。

日本安全舒适,这环境固然好,但使得日本人“内向”,又成社会问题。尤其是担负着未来的年轻人,中日之间一比较,立见分明。去美国留学的学生,中国是越来越飙升,日本是越来越递减。2013年有19568人去美国留学,而中国大陆接近24万。且不说中国大陆了,就连韩国、台湾青年也都比日本青年更愿走出国门。2011年,日本去海外留学人数是57501人,同年韩国有262465人海外留学(韩国人口只是日本的一半)。种种数据都显示日本这个温柔乡正在让年轻人安于境内,于是日本各大学开始鼓励学生出国。

2014年4月在东京大学入学式上,前国际司法裁判所所长小和田先生以自己在东京大学和剑桥大学读书的经历告诉后辈,要走出国门,要去海外留学,要去体验不同的文化和价值观。他是深宫中得了忧郁症的雅子妃的父亲,深解单一价值观和视野狭隘之苦。

以每年考取东大人数第一著称的开成中学,自换为哈佛回来的新校长,不再将“东京大学”视为最佳出路,校长鼓励学生去美国留学,学生可直接去校长室商谈去美国留学的事宜,前年毕业生中终于第一次有四名学生(其中一名华人学生)不选东大而是去了美国留学。

从精英层开始的微小改变,不知经过多久的蝴蝶效应才能影响到日本年轻人的前路选择。我坚决支持让年轻人出去开拓视野,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而我作为井底之蛙,喜欢日本这个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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