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荆永鸣 着
   这天上午，刘民的情绪不太好。在去买菜回来的路上，因为三轮车蹬起来慢腾腾的，他被那些刁钻的北京人骂了好几声“傻逼”。而刚一回到自己经营的小饭馆，伙计王留栓就挠着脑袋来向他请假。他一请假，刘民无疑就得替他给大师傅打下手。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情绪开始坏了起来：他和40来岁的北京女人彭梅拉钩保证过，今天答应去公园为众多的歌友担任合唱指挥，因为社区的唱歌大赛已经为期不远了。平心而论，刘民的老婆秀萍是一个不错的女人，心地善良又能吃苦，只是思想上太守旧。第一次刘民、彭梅一帮人在公园里唱完歌后，情绪不错，便到刘民的饭馆来吃饭庆祝，秀萍就对彭梅太活泼的性格看不惯，让老公以后少跟这样疯张的女人来往。所以今天刘民还没法给老婆说自己和彭梅拉钩的事。没有办法兑现承诺过的事，又给老婆说不出口，这让刘民非常的闹心。就在这时，彭梅打电话过来了，说人已经集合好了，催他早点来。刘民非常为难地说自己走不开，没想到彭梅对这样郑重其事的约定并不在意，她说：“上午来不了就下午来吧，咱们总得练习练习。”挂了手机，刘民的情绪顿时松快了不少。早知道彭梅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自己何必早晨弄得这样不愉快呢。
王留栓请假是定期带老婆去医院做没有怀孕的证明，然后要寄回乡下。他回来后情绪很低落，刘民一问才知道，他今天去医院检查时，老婆带的避孕环没有了。刘民说：“没有了就没有了，到时再带一个不就完了，这事也值得沮丧。”王留栓因为老实本分，而且手脚勤快，很得刘民赏识。他本人在来饭馆之前，和老婆带弟在一家叫“美里美”的家政公司里打工。刚干了两个多月的一天，老板让他和媳妇两人去一个刚装修完工的客户家里搞卫生。两人干完活后，老婆带弟羡慕地说：“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别说这样的房子，咱们一辈子连人家这么一张床都买不起。”两人在床边坐下来感叹世道，渐渐地，王留栓就来了做那种事的情绪……两人正在床上颠鸾倒凤之际，房主女演员却意外地回来了。她看到这一切，便怒火冲天，并对随后而来的“美里美”公司的老板说：“这里的一切都被他们弄脏了，我全不要了，你们照价赔吧。”……老板替他们解决了这件要命的事，他对王留栓说：“这样吧，你从公司走人，让你媳妇一个人留下来继续工作。赔钱的事你就不用管了。”王留栓感激得当时差点给老板下跪。随后，他就招工到刘民的饭馆来当小伙计了。
   刘民下岗以前，曾在煤矿上的业余文艺队里呆过。吹拉弹唱的事，不敢说样样精通，但比一般人还是要强一些的。他之所以后来到公园里和这帮没事干的闲人一起玩起了唱歌，就是因为房东是个患心脏病的老人，别说拉胡琴唱歌了，就连夫妻吵架都得憋着。刘民憋得实在受不住了，便没事的时候常去公园。一来二去的，就和这帮人成了玩票的朋友了。这天下午，在刘民的指挥下，合唱练得格外顺利。为了庆祝，彭梅提议一起找个地方，AA制吃一顿饭。刘民本来不想去，但经不住她劝，只得去了。就为这么点事，回到家里后老婆秀萍又唠叨他整天跟那个无所事事的北京女人泡在一起，两人又差点干了一架。
   歌咏比赛前不久的一天，伙计王留栓又带老婆去上环。回来后他的情绪比上次还坏。他告诉刘民说自己要辞职了。刘民忙问其故，王留栓说：“我老婆怀孕了，我要带她回乡下做流产。”刘民说：“这才多大点事，值得这样？再说了，不在北京大城市做流产，跑到乡下去干吗？”王留栓却直摇头：“你不了解，你真的不了解。”见劝不住，刘民只好说：“那这样，这几天很快就要歌咏比赛了，我太忙，等一忙完，我重招一个小工你再走。”几天后的歌咏比赛非常成功，演出结束之后，激动的彭梅当众拥抱了刘民一下。没想到这一幕却被和服务员一起来看热闹的秀萍看到了。晚上回到家里，这件事又成了两口子之间爆发战争的导火索……战争最终只能以秀萍压抑的低泣而陷入僵局，刘民也心疼了起来：“你要想哭就大声哭吧。”秀萍说：“我连大声哭的权利都没有。房东的心脏病要是被惊出来，我们砸锅卖铁也赔不起呀。”
   还没有等刘民给王留栓设宴送行，那小子自己就离开了饭馆。大师傅抱怨地说：“这小子手脚不干?簦?僮呤被雇盗艘话训丁！绷趺袼担骸安换岚伞Ｋ?墒歉龆ダ鲜档娜恕！钡度肥凳峭趿羲?米叩摹Ｋ?掀呕吃惺恰懊览锩馈钡睦习甯傻模?趿羲ɑ幼拍前巡说冻褰?死习宓陌旃?遥??裁纯呈裁础Ｄ翘煨铱骼习辶偈庇惺鲁鋈チ耍?裨蛩?男∶?簿屯嫱炅恕??钪栈故抢掀糯?芡?怖习逡??潞⒆樱?湃盟?氚旆ò淹趿羲ūＪ土顺隼础Ｍ趿羲ㄏ裆盗艘谎??皇谴舸舻厮担骸盎丶遥?蚁牖丶伊恕！保ǚ俏模?br>    载于《人民文学》2005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