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 兰
两年前我因手术住院期间,妹妹告诉我帮我带来了放在她那儿的一本日记。我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写的内容,让她拿给我看。妹妹说等你出院后再慢慢看吧。
在医院躺了整整两个月后,带著一道永不消失的疤痕,回到往日的岁月。我还是原来的我,我不再是从前的我。
我的生命走到今天,一路崎岖,一路坷坎。庆幸的是跳动的心脏一路坚强。
鲜红底色上一朵粉白含苞待放的玫瑰的封面映入眼里,噢,我曾经的心灵伙伴,可我久久不敢伸手去碰她。
1999年5月22日
至今天已经是整整半个月了,血仍没有停止。现在流放的是自己赖以生存的血液,耳朵里似乎听到血管里血流的声音,可自己竟无法终止它。
好累呀,真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不再醒来。这一次是彻底虚脱了,身子里不知还余留著多少血液。几乎不能坚持站上几分钟,每迈一步都感到吃力。
睡下去吧,不再醒来。无数次,灵魂徘徊在海岸的边缘,想找一处山青水蓝的安静海边让自己的生命与大地融为一体。
可是,每一次,又被自己的理智唤醒。是啊,我无法抗拒命运,但我不可以轻易放弃自己。
我的手触摸到柔弱跳动的心脏,睁开眼睛,一缕阳光透过窗玻璃射进来。我能看到光明,证明我的生命还没有枯息。
擦干眼角的泪。只要我的勇气还在,我的意志还在,我的毅力还在,对生活的信念还在,我就能再一次昂起头来。
经过九十九回磨难,幸福离我还有多远呢。
翻开往日的记忆,每一页都留有带伤带泪的痕迹。而这些苦难的源头只缘于一次微不足道的事件:
中学二年级的暑假,我征得母亲的同意去一亲戚家住些日子。还没住几天被母亲托人叫了回来。
回到家,母亲遍体鳞伤地躺在床上。原来,母亲在一处荒地挖了几筐沙土,住我家后屋的一个老头说那地方是他先占用的,属于他的地盘了。母亲不服与他理论,结果他招来他们家几个子女围打母亲。
那一家的女主人听我妈说被村里人称为“缠不清”,借住到我们家后屋的邻居家还没有多长时间。我们家与他家没有任何交往,为这么点小事大打出手,除了野蛮找不出其他理由。
在农村,暑期是一年中最忙的季节。在我们当地被称为“双抢”。也就是稻谷黄熟的七月中旬至8月初短短大约半个月的时间里,既要把上一季的稻谷收割起来,同时又要把下一季的水稻苗栽种下去。
我家有五亩多水田。父亲当时远在离家仅火车上的时间就要一星期左右的新疆。母亲是家中唯一的劳动力。每家都在抢时间,这种时候是请不到帮手的,家里又没钱雇人。母亲把我叫到床边:“孩子啊,这个家就靠你了”。我郑重地点了点头。那一年我还不满十三周岁,下面是小我三岁的妹妹和还在幼儿园的弟弟。
五亩多水田分散在五、六处地方。最近的离家一两里,最远的有两三里路。稻谷黄熟的时候,气温也是最高的,正午的温度通常在三十七八度以上,所以必须起早干活。每天天不亮,母亲就把我和妹妹叫醒,我们顶著星星月亮去田里。利用中午回家吃饭的时间还要把母亲用两轮板车推到离家五里路以外的卫生所去治疗敷药。
因父亲常年不在家,我很小就开始帮母亲下地干活,所以对农活并不陌生。我似乎一夜间长大了十岁,学著大人的样子拼命地挥动镰刀。手脚割破了回家用布片简单的包扎一下照旧下地干活。一个大人一个早上可以干完的活我和妹妹再加上一个上午也能完成。我还用换工的方式让人帮我们把割好的稻谷从田里搬回家。
我最害怕的是把秧苗运送到水田去这一过程。我家的水田都是夹在别家的水田中间,不仅分散且相距较远,而秧苗田只有一处。把秧苗从田里扯起扎成一小把一小把装进筐从秧田里担上岸,再装进手拉车运到离水田较近的马路边,然后又要从手拉车里再装筐担到水田里。从路边到水田要走几十米到几百米远的田埂小道。这对只有十三,四岁的我来说是相当艰难的工程。可除了自己,无人可以指望。一块一亩左右的水田仅送秧苗就得来回跑几十趟。为了节省时间减少来回的次数,我总把重量加到能承受的极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