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兆言
妻子在楼下猛按门铃，喊我下去。小区门口有人在卖小鸟，我们与卖鸟的讨价还价，横挑竖选，买回来一对相思鸟。我不是那种有闲情雅致的人，不想养鸟，妻子却坚持要买。理由有两条，第一条是漂亮，太招人喜爱了。第二条是养了鸟，我可以每天写作的时候，起来喂喂鸟，趁机活动一下。
给小鸟取了名字叫布什和克里，那几天，正是美国大选白热化。相思鸟是一对，买鸟时一再问卖鸟人，是不是一雌一雄，回答说绝对没问题。我是个怀疑主义者，看那两只鸟一模一样，不相信卖鸟人会认真配对。如今这社会，做什么事都不认真，猜想卖鸟人一定会觉得我们很傻。什么一对不一对，还不是随便逮两只，搁一个笼里就算了。捆绑不成夫妻，搁在一个鸟笼里，不是夫妻，也是夫妻。
这鸟的胃口极大，每天要喂好几勺子食。一开始，也绕不清谁是布什，谁是克里。每天喂几次，不敢多喂，怕它们撑着，又不敢不喂，怕它们饿着。大约是关在笼子里太无聊，只要盆里有食，它们就不停地吃、吃，然后不停地拉、拉。一开始，见了人去还怕，没有几天，不仅不怕了，一看见我，立刻在鸟盆前蹦来蹦去，彷佛在催赶快喂食。吃得多，喝得也多，每天起码得喂两次水，真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胃口。
一个热爱写作的人，和笼子里的小鸟有许多相似。我每天的活动范围很小，养了两只小鸟，果然多一件事。除了喂食，情不自禁就会去看望它们。我想这鸟所以叫相思，和休息时表现出来的亲密有关。它们总是紧紧挨在一起，亲热得像是一只鸟似的。当然，有时也打架，一只老是欺负另一只，被欺负的那只额头上毛都啄掉了。因为这一点，我更怀疑这两只鸟不是一对，不像夫妻，倒像是兄弟。妻为了这事愤愤不平，要我主持公道，管一管，不许它们互相欺负。
早晨突然听不到叽叽喳喳的鸟叫，感到不对，过去一看，小鸟都死了。不知道为什么，真的不知道。前一天下午，下了场秋雨，天气有些降温，难道冻着了。天色黯淡，看它们不怎么动弹，傍晚有意少喂了一顿，难道饿着了？也许永远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虽然养了一个多星期，它们已经成了家庭成员，感情上不能割舍。我感到很不幸，很无辜，很无助。也许，小鸟养在笼子里就是个错误。也许，让一个不懂怎么养鸟的人来饲养，是形同虐杀，暴殄天物。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悔意，对不起两只可爱的小鸟，可是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妻子在楼下猛按门铃，喊我下去。小区门口有人在卖小鸟，我们与卖鸟的讨价还价，横挑竖选，买回来一对相思鸟。我不是那种有闲情雅致的人，不想养鸟，妻子却坚持要买。理由有两条，第一条是漂亮，太招人喜爱了。第二条是养了鸟，我可以每天写作的时候，起来喂喂鸟，趁机活动一下。
给小鸟取了名字叫布什和克里，那几天，正是美国大选白热化。相思鸟是一对，买鸟时一再问卖鸟人，是不是一雌一雄，回答说绝对没问题。我是个怀疑主义者，看那两只鸟一模一样，不相信卖鸟人会认真配对。如今这社会，做什么事都不认真，猜想卖鸟人一定会觉得我们很傻。什么一对不一对，还不是随便逮两只，搁一个笼里就算了。捆绑不成夫妻，搁在一个鸟笼里，不是夫妻，也是夫妻。
这鸟的胃口极大，每天要喂好几勺子食。一开始，也绕不清谁是布什，谁是克里。每天喂几次，不敢多喂，怕它们撑着，又不敢不喂，怕它们饿着。大约是关在笼子里太无聊，只要盆里有食，它们就不停地吃、吃，然后不停地拉、拉。一开始，见了人去还怕，没有几天，不仅不怕了，一看见我，立刻在鸟盆前蹦来蹦去，彷佛在催赶快喂食。吃得多，喝得也多，每天起码得喂两次水，真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胃口。
一个热爱写作的人，和笼子里的小鸟有许多相似。我每天的活动范围很小，养了两只小鸟，果然多一件事。除了喂食，情不自禁就会去看望它们。我想这鸟所以叫相思，和休息时表现出来的亲密有关。它们总是紧紧挨在一起，亲热得像是一只鸟似的。当然，有时也打架，一只老是欺负另一只，被欺负的那只额头上毛都啄掉了。因为这一点，我更怀疑这两只鸟不是一对，不像夫妻，倒像是兄弟。妻为了这事愤愤不平，要我主持公道，管一管，不许它们互相欺负。
早晨突然听不到叽叽喳喳的鸟叫，感到不对，过去一看，小鸟都死了。不知道为什么，真的不知道。前一天下午，下了场秋雨，天气有些降温，难道冻着了。天色黯淡，看它们不怎么动弹，傍晚有意少喂了一顿，难道饿着了？也许永远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虽然养了一个多星期，它们已经成了家庭成员，感情上不能割舍。我感到很不幸，很无辜，很无助。也许，小鸟养在笼子里就是个错误。也许，让一个不懂怎么养鸟的人来饲养，是形同虐杀，暴殄天物。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悔意，对不起两只可爱的小鸟，可是又不知道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