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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
日期: 10年12月4期
■ 鲁 强

来日本已经3年了,不过我似乎依然没有适应日本的高物价,尤其是水果。苹果、西瓜和香蕉倒是吃过几次,葡萄就一直没有吃过,恍惚间,已经有3年没吃葡萄了。我原来的生活不是这样,老家的院子里有葡萄架,那时候吃葡萄可以说是暴殄天物,吃到撑死都没问题。
我小的时候非常喜欢吃葡萄。那架葡萄是爷爷种的,爷爷对这葡萄照料得非常精心,浇水、施肥、剪枝,所以每到夏末秋初的时候,我就能看见满架葡萄,有时候阳光从大片大片的叶子缝隙中渗透过来,变成一道道线,在光线的照射下,葡萄尤其显得晶莹剔透,释放出一种神奇而近乎飘逸的光辉。那时候我还没上小学,不清楚所谓“珍珠”、“水晶”是什么样子,反正觉得爷爷种出来的葡萄就是珍珠,就是水晶。我想吃葡萄却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常常采取的策略是首先扑到爷爷怀里,甜甜的叫一声爷爷,爷爷这时候总是答应得很干脆,问我要干什么,我就使劲撒娇,回答说“你说呢”。爷爷随即已经心领神会,马上从架子上面剪几串最大、色泽最鲜艳的葡萄给我吃。
所以,在我的记忆里,葡萄不是一颗一颗的吃,而是抱著水盆,一把一把的吃,我常常吃得满嘴都是紫色的汁液,而爷爷总是在旁边,笑眯眯地看著我。我一直以为可以大把大把吃葡萄的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为我辛辛苦苦种植葡萄的爷爷则是世界上最好的爷爷。
后来我慢慢长大,更多的看见爷爷照料葡萄的辛苦,看见他大热天如何站在梯子上仰著脖子修剪枝叶,看见他如何用压水井一点一点地给葡萄浇水。年头长了,葡萄架越来越大,到了冬天,需要把那些枝干埋到地下过冬,第二年再重新挖出来搭到架子上去。爷爷也年纪越来越大,不管是修剪枝叶还是挖坑,都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甚至感觉吃力,但是爷爷一直没有放弃,一直很精心很精心地照料著那架葡萄。而我则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受益者。上高中的时候,每年暑假都会在学校上课,等到月底回家时,已经过了葡萄最新鲜的季节,叶子也黄了,葡萄也蔫了,但是爷爷总是会想方设法给我留几串,让我能品尝一下残存的美味。
不过,我见的世面越来越多,吃的水果也越来越多,随著社会的发展,葡萄的种类也是不断推陈出新,有的皮更薄了,有的瓤更甜了,有的果核没了,有的果粒大了。很多葡糖厂商还动辄打出一些“转基因”之类的让人听起来似懂非懂的东西做招牌。相比之下,爷爷的葡萄显得非常原始。等我后来上了大学,毕业之后工作,没有了暑假,即便是能回家,也都是匆匆忙忙,风尘仆仆。之后的日子,尽管爷爷每年一如既往地照料著葡萄架,一如既往地保存好葡萄,一如既往地把孙子等了又等,我却再也没有机会品尝到爷爷的葡萄。由于爷爷年纪越来越大,爸爸非常担心他的身体,尤其担心他爬梯子修剪枝叶的时候后会摔下来,种种无奈之下,爷爷放弃了种植葡萄。
最终的结局是,当年贪吃的小馋鬼变成了异乡打拼的小伙子,当年身强力壮的爷爷变成了孤独无助的老人,当年枝繁叶茂、充满活力、记载了无数欢声笑语的葡萄架,变成了一堆干枯卷曲的藤条。
来日本3年,我只回家了一次,并且又是来去匆匆。院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了葡萄架,也没有一边吃葡萄一边开心说笑的祖孙俩。汗水栽种的葡萄留不住我远行的步伐,慈祥的爷爷只能忍著泪水看著孙子离家的背影。那一根根干枯了的葡萄藤,就成了连接爷爷和我的纽带,一头连著爷爷的牵挂,另一头就连著我想家的心。我明白为什么已经3年没吃葡萄,其实不是因为物价高,而是因为再贵、再有科技含量、再精雕细刻一般培育出来的葡萄,也取代不了爷爷的葡萄在我心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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