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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代香
日期: 10年07月1期
三家村
杜海玲

上海在开世博会,全球在看世界杯,人民币据说要升值。在一片大好的形势中,我家的外婆也就是我妈,从祖国的特别行政区香港不远万里来到日本,视察她女儿是否善待了她的外孙们。
由于她的外孙在大学里受三位中文老师指导,加之在我的英明领导下尽量使用中文,所以外孙的中文水平有了长足的发展,彻底改变了几年前旧社会里她和外孙鸡同鸭讲的尴尬情景,达成有问有答,最起码有点头的祖孙交流暖融融氛围。于是外婆喜笑颜开,经常打哈哈,尤其是被外孙抢白时,更充满了受虐式的狂喜——啊呀,看我外孙批评我时好有思想啊,好有逻辑啊。
《红楼梦》里贾宝玉为了林妹妹痴情吟唱“还怕那丫鬟服侍不周到,我亲自桩桩件件来照料”,外婆就怕她外孙的亲娘照顾不周,时时担心我饿著他们冻著他们(哦不,现在天气热了,是热著。前几天我在新宿公干,她愣是逼迫我当日大老远搬回一台风扇)。其典型例子是,某日我给她外孙女做果冻,用了一个水果罐头,结果老人家发现水果罐头没了,柳眉倒竖(不好意思外婆年纪大了当年柳眉都掉了反正就那个意思吧),非常气愤地质问:你吃了罐头了哇?只有一个了你就不能留给小孩说不定她要做点小点心呐?我吓得忙答不敢,家中那最后一个罐头我正是用来给您外孙做点心了。并且我当天赶紧从超市搬回水果罐头若干,在她的横眉冷对下战战兢兢放进柜子——披露一下,将果冻粉化入80度的50克水里后,倒进一个罐头,放进冰箱,直接就成美味果冻,十分方便,诸位贤良的美女妈妈们敬请尝试。
话说,从此后我一想起这罐头事件,就倍感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我抬首望天,叹息人世间的不公平。
想当年,我小小年纪从上海投奔四川娘亲去,她说我被老人宠坏了,宠出很多坏习惯——如今她沾沾自喜,拼命地要宠出当年她修正的坏习惯,比如去书包里掏出饭盒洗,而不是让他们养成自己回家就拿出来的好习惯。想当年,我品学兼优还被她挑三拣四,如今她外孙们怎么做都是对的——学习固然好,不学习,那是小孩子需要休息,懂得劳逸结合。吃得多当然好,不想吃,那是因为饮食有节制,懂得为了健康。总之是外婆看外孙,越看越欢喜。人家小孩子吃别人家的饭饭香,叫做隔锅香。老人们对于第三代,常常比对子女都温柔耐心,称为隔代香——我检索了一下,网上还没有这个词呢,对于这个原创词我宽宏大量从今往后都并不计较版权。
在我们当父母的时候,由于年轻由于忙碌,经常对小孩子不够耐心,而经过岁月沉淀,当我们变成老人,尽管没有了花容但是变得宽容从容,看著第三代,大概会感到那是生命最丰厚的回报,世上最灿烂的阳光。于是全世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看到孙辈都是一式的笑模样——有一天,我们也会那样。
生命因此而息息相传,带著爱与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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