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知）欧阳蔚怡

以前住的地方每到夏天，阳台上方就会有一幅宽大的绿色藤帘。早上，牵藤的枝叶上新的花朵张开笑脸，正午，风中鼓动的藤帘挡住直射进来的暑热，阳台的绿荫是老公最得意的杰作，也是夏季最受一家人喜爱的凉爽绿洲。一年前，我们买了新房，新家的阳台东南两侧，面积增加好几倍。搬家前我们曾设想，新家阳台的植物将更多，阳台风景将更美，那里将是一个四季如春的花园。

今年3月，我们搬入新家，这是一幢号称全市第一高的公寓，先进舒适的设施和便利交通立地以及考虑周全的人性化服务都十分令人满意。美中不足的就是阳台上的风比过去住的地方强烈许多，阳台上没有相当重量的东西常常被大风吹得不能安生，后来我们才知道公寓的特殊构造所产生的螺旋气流是超高层建筑特有的风害。以前的花草在推枯拉朽的呼啸声中陆续消弱、凋零，只有仙人掌、芦荟和木本植物还能不失昔日风采。晚春，我们把牵藤的花种播下，绿芽慢腾腾地从土里钻了出来，它们再也不像过去那样郁郁葱葱，一天一个样地茁壮成长了。刚刚攀附到绳网上的嫩弱藤尖被强风吹得东倒西歪，好不令人心疼。

尽管老公不断地改良绳网的坚固度，但是“风害”却在不断地摧残著可怜兮兮的枝叶藤茎。就连我们自己在阳台上站得太久都觉得被吹木了，期待藤叶成荫自然是一种非分。实在是没有想到住进现代化的高级公寓的同时，过去以为很平常的阳台绿荫成了曾经拥有的奢侈。好在新家的夏天不像过去那么热，只是不再有浓荫和花红叶绿的阳台让人觉得生活中少了一些色彩和滋润。

公寓隔壁是一个大型购物中心，过去购物经过花市，我从来没有买花的欲望。那天是购物中心每周一次的商品优惠日，花店打出花枝特价出售的招牌。不知是因花朵的诱惑，还是对绿荫的怀恋，我走近鲜花柜台随手挑了两枝。分枝很多的花被剪开之后装饰在客厅和厨房间隔的台子上，剩下的小碎枝装点在卫生间里。房间里突然出现的生机让一家人都有了一些惊喜。时常取笑我没有美感细胞的女儿居然发出称赞，老公也说：嗯，还可以。一个小小的调整让家里多了一份大自然的气息，我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些觉醒。

过去我一直认为买花是高贵的消费，逢年过节或是迎宾接客也许应该买一把花让屋子里焕然一新，而对平时的这种消费还是有成本太高的概念。前不久，偶然路过的车站大厅，走进一个以废物利用为主题的插花展。那里的作品花器都是废物利用，花草也都是一些随处可见、极为平常的野草花枝。纯朴的美感和淡雅的芬芳不仅表现出主人内心的从容和恬静，也告诉人们，花的艺术在生活中无所不在。我一直想尝试一下，只是没有去做。

在第一次买花之后，每周花价优惠的那天就成为家里芬芳更替的日子。买上一枝有分叉的花，剪开后可以变成好几枝花朵，插在瓶中也不显得寒酸。过两天，将一个大的饮料瓶中间横刀切开一个方口，败枝枯叶去掉之后的花重新插在塑料瓶里，于是又一个袖珍的山水景观呈现在家中。

曾经听一位经常去旅游的国内朋友说，365天的生活都是同一个模式和同样的味道，只有旅游才能感觉到生活的变化。对于有足够经济能力的人来说，走出家门广游天下是享受生活的一种方式。但是这并不是说没钱的人，不能旅游的人就只能毫无生气地活著。仅仅是一束普普通通的花草，只要在意它，精心摆弄的过程同样能给人许多新鲜的感觉。

或许是室内风景比阳台多几分生气，锺情于阳台劳作的老公评价我的消费成本高于种植的花草。买来一盆草花也不过100日元多一点，可以一直“活著”，而一枝剪断了的花只有一周的生命，也许买来一枝假花更合算。我反驳道，阳台上的花再好看也不能放在房间里，桌子上的一瓶鲜花带来的赏心悦目和假花的存在感完全不同。正因为有了从鲜活变为凋零的生命过程，鲜花才让人不断地顾盼、爱怜，每周一次的花草变化和打理也是一个好心情的享受。生活水平的提高，生活方式的改善最大的特徵就是“花钱买心情”这种文化消费的增多。比如买书、订报、听音乐会、旅游、去茶座或咖啡厅与朋友聊天，这些都是“花钱听不到响声”的消费。如果一个礼拜的好心情能够换算成金钱价格的话，“值”或“不值”也就在于各人的感觉了。更何况这个“好心情”的成本还不到一罐饮料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