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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景路:鞋子与制服的表情
日期: 16年10月1期
中文导报 文学园地 作者 万景路

《日和下駄》,中文名《日和木屐》,是作者永井荷风身穿和服,打着蝙蝠伞,脚上趿拉着木屐在东京泥泞的小道上踢踏踢踏的一边散步,一边欣赏着即将消失的大正初的老风景而写出的一部随笔集。这种“下駄”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高跟木屐,它是专门适用于雨天泥泞小道的低跟木屐,《日和木屐》就是永井荷风穿着这种低跟木屐在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中走完写毕的。所以日本人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脑里不能浮现出永井荷风当时散步的情景,不能想象着他当时的衣着打扮木屐雨伞来读《日和下駄》,那么,对作品的品味程度起码减半。

摄影:Mullenkedheim from Tonami City, Toyama ,JAPAN

事实上,读《日和木屐》,我们确以从那踢踏踢踏的木屐声音中,读出了作者对江户老街的即将消失的那种无奈、无力,只能流连的心情,而这种感受,我们似乎从低跟木屐的一次次亲吻泥泞仰承雨水中同样也看到了木屐的无奈表情,正是物与主和,主物同情的真实写照。


非只荷风的木屐,其实日本人认为“履物”(鞋子)都能表现出主人的性格的,比如,看家家玄关脱下的鞋子,就能看出穿鞋进屋的人之性格和回家时的心情等。像摆放整齐的鞋子、东倒西歪的鞋子、鞋跟磨损严重的鞋子、打磨的铮亮的鞋子、臭气熏天的鞋子以及看不惯也很少见的那些歪瓜裂枣龇牙咧嘴的鞋子等等,这些鞋子的千奇百怪的样子,实际上也代表了鞋子的表情,因为在这些鞋子的身上体现出了鞋子主人的性格,习性等。还有,像军人那整齐划一的皮靴,工厂那厚重感十足的工作鞋,学生们那飘逸着青春气息的鞋子,又有谁能说它们没有表情呢?所以,日本人说,没有无表情的“履物”。

鞋子如此,制服同样是有着表情的,而且制服的表情甚至能左右人的表情。还拿军服来说,军服的首要特征就是尽量不要露出身体,除去手和脸,要让整个身体处于一种整体的闭锁状态。这本来是源于古时候打仗为了保护自身而把全身裹在甲胄里,传承至现代,虽然不穿甲胄了,但已形成了现代军服亦尽量使得皮肤少有外露的传承。一般军人着装,首先是穿衬衣、套军裤,这时同时要做的是把袖口、颈部纽扣全部扣严实,如果是皮鞋鞋带要系紧,如果是军靴,要把裤子膝盖以下整齐严实的掖入靴筒,接着,套上外衣,这时重要的是一定要把领口对齐扣严,然后端端正正带上军帽,这样,才算齐活儿了,如此,严肃感自然而来。所以说军装穿在身,不仅影响着军人的言行,而且还左右着军人的表情,那么,某种意义上是不是可以说军服也是有表情的呢?

同理,企业工人穿上作业服,责任感自然涌现;公司白领穿上制服,就会时时注意着自己代表公司的形象;空姐穿上空姐服,那不仅仅是美丽,而且还要给乘客带来安全感和让乘客感到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护士穿上护士服,则不仅仅是天使,护士服给患者还要带来安慰感,同样,医生穿上白大褂,不仅仅是高级白领的威严感,对于患者来说,那张白大褂就是他们的希望所在。而学生穿上校服,整齐统一的同时,还要时时意识到自己是群体中的一员。至于女生的水手服,除了给人“卡哇伊”(可爱)的感觉之外,更是使校园充满朝气,健康活泼的象征。那么,这些犹如四川“变脸”般能瞬时改变着人的语言、行为的制服,毋庸置疑,也是拥有着专业特色表情的。

以上所举的例子,以制服为例,人的背后是都有着相应的制服在注视着他(她)们、制约着他(她)们、规范着他们(她)的言行的。如此,某种意义上我们就可以说正是因为制服在看着穿制服的人,才使得穿制服的人严守着制服赋予他们的的各种约束、责任。从这个角度来看,制服的表情功能的功用还是蛮大的。不过,鞋子的表情,却是不大敢恭维,因为它更多的是曝露出了穿鞋人的隐秘的性格特征,哪怕是统一的鞋子,各人穿法不同,也会使得鞋子的表情各有精彩。这个却是细思恐极,鞋子和衣服有了表情,那等于个人隐私全无,不过,想想倒也未必是坏事,人,一旦能时时意识到自己是被监视着,自然会规范自己的言行,趋于向善,慢慢就善莫大焉了。虽然是在日论日,其实,这些道理也同样适用于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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