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申 文

日本为实施观光立国战略，完成2010年吸引1000万、2020年吸引2000万人次外国观光客的目标，于10月1日正式设立“观光厅”。最近，内阁府举行了关于“观光立国与观光厅”的特别民意调查，结果引人深思。

接受调查的日本国民中，有多达64.1%的人对“观光厅”的名称和内容表示不知情，似乎“观光立国”是别人的事，自己闻所未闻。尤其堪忧的是，有51.8%的受访者表示，外国游客增多会引起更多的治安问题，希望政府给出必要对策。当然，也有50.7%的受访者认为外国旅客增多客观上会推进国际交流、加深相互理解。

超过一半的日本人对外国旅客访日会引起治安问题表示不安，其实并没有客观事实和数字作为依据，只是基于一种针对外国人的主观印象。这种印象在表面上引起了不安的感觉，在深层则联系著抗拒的心理。日本政府为吸引外国游客，连年举行Visit Japan推广活动，其主要客源来自亚洲国家。日本大力欢迎外国观光客，尤其是1999年对中国开放团体访日观光以来，包括中国客在内的访日人数与日俱增，迄今没有发生过治安方面的大案、要案，甚至凶案。外国人短期访日，是为了观光旅游、欣赏日本，是为了享受生活乐趣、增进友好交流而来，何以会引起治安问题，确乎令人匪夷所思。

近年来，日本社会的安全神话已经彻底崩溃，普通国民对治安的忧虑、对生活环境的不安心理日益沉重。但是，那些不断敲打国民神经、摧毁国家安全神话的凶案和要案，恰恰不是源于外国人，而大都来自日本国内那些脱离社会约束的无职无业人员，来自因无法融入社会而放弃自己、仇视他人的莫名其妙的乖戾个人，比如秋叶原无差别杀人事件的主犯加藤智大，比如近日连续刺杀前厚生次官的凶手小泉毅等。日本人生活在这样恐怖的社会环境里确实不安，但许多人却把这种不安投射到外国人身上，进而转化为拒绝外国游客、拒绝外国劳动力的潜在心理，这将成为日本推进观光立国，走向国际化社会的最大障碍。

日本治安变坏、生活环境趋恶，确是事实。但大多数人不向日本社会本身找原因挖根源，而只是简单地迁怒于外国人，进而形成了“外国人不良”的整体印象。日本正在生成的“错不在我、罪在他人”的国民意识，其实正是这个社会隔三差五频繁发生的凶恶犯罪逻辑的放大和推广。从违法犯罪的社会比例，到凶案、大案的发生件数，若从具体数据入手比较考察，可以发现外国人的社会影响和作用是极其有限的，真正在治安问题上兴狂风作大浪的还是日本人自身。试问，日本治安恶化，访日外国人何罪之有？日本每周甚至每日爆杀人凶案，干访日外国人底事？

民意调查结论是聚沙成塔，每个人的无意识回答最后汇聚成一个接近客观的巨大真实。日本人认为外国观光客增多将带来治安方面的不安，这种根深蒂固的国民意识，一方面隐含著上等社会的天然优越感，彷佛外国人不是暴民就是盲流，另一方面又映现出闭门锁国的日本在打开国门后面对汹涌的世界大潮而产生不知所措的惶恐和不安。

试问今夕是何年？如今已是全球化的21世纪，日本打开国门势所必至，日本需要习惯双向交流更在所难免。在人流、物流、资金流发生全球大移动的时代，如果日本还习惯于单向输出，只出不进，并沉缅于单向输出年代里养成的优越的国民意识，那么日本不会有明天。日益严重的老龄少子化将彻底改变日本社会的整体流向，今后的日本必须学会接受人流、物流、资金流的逆向倒流事实。这个过程，既是日本被国际化的过程，也是日本自救图存的唯一途径。这一切，首先需从改变国民意识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