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智新

　　汶川大地震，引发了自然界各种反常现象，更凸显了社会上各种奇怪现象。5月28日，“日本将派遣航空自卫队运输机赴华输送救灾物资”，到5月30日“派遣军机计划取消”的过程，便是其中最为令人深思的一幕。日本国内各大报纸、电视台等主要媒体在这短短的3天内，连篇累牍地对此事加以炒作；头顶“资深”光环的各评论员也惟恐落后似的争先恐后登台，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对此加以分析评述。这一现象真可用一句俗语来形容——“一犬吠影，百犬吠声”。

　　5月28日下午，日本NHK、时事通讯社、《读卖新闻》、《产经新闻》等日本媒体网站同时爆出消息称，中国希望日本派自卫队参与地震救援。这一说法很快引起了日本各界的高度关注，各大媒体的记者、各情报部门线人纷纷出动，四处打听。对日本政府来说，这一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太出乎意料了，实在难以相信。如果是真的话，那可真是天赐良机了。他们急于找到确切的答案，联想到刚刚结束访日归国的胡主席和与此相关的中方媒体的报道，他们希望这是中国政府最高层的决断。

　　号称日本全国第四大报纸的《产经新闻》（发行量为210万份）在日本主要媒体中对右翼思想不辨是非、不遗馀力地大肆宣传是出了名的，而在对华报道中刻意制造一系列负面报道则是它另外的一个卖点。远的不说，就看这几年吧：2005年它带头鼓吹“中国进行反日教育”；2006年它曾恶炒“中国间谍案”；2007年又极力渲染“中国威胁论”等等，一有风吹草动就先拿中国开涮。

　　但是在本次事件中它却一反常态，令人跌破眼镜。5月28日13时26分，《产经新闻》在其电子版上报道：“中国政府27日要求日本政府派遣自卫队飞机”，夺人眼球。当日晚间20时50分，又以北京来电的形式刊登该报驻华记者野口东秀发自北京的专稿——《试探自卫队飞机派遣（的可能性），昭示重视对日关系的姿态》。该稿第一句话是：“中国政府的这一决断，包孕著日中关系发生巨大变化的可能性。通过派遣自卫队的飞机，压制军队等处的对日强硬派，昭示重视对日关系。”此后调子越来越高，简直给人感觉就是自卫队军机“下周一就要从小牧基地机场飞去四川”，而目的则是“进一步推动民间对日感情好转”。（《产经新闻》5月30日）

　　另外一个表现特殊的人物就是樱井良子。被冠以日本著名意见领袖的樱井除了在历史观上右倾外，还以她独特的声音一直在“揭露中共对日的企图”。去年12月她号召财政经学文化各界精英共组“国家基本问题研究所”（Japan Institutefor National Fundamentals，简称JINF’s），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众议员平沼赳夫、长岛昭久、松原仁、京都大学教授中西辉政等影响日本舆论的重要人士均被囊括其间，樱井良子自任理事长。她的言论受到日本各界重视，在胡锦涛访日后，她认为“中共的战略并没有改变，现在只是由胡锦涛重新洗刷江泽民的‘强硬派路线’，再走回早年的‘温和派路线’而已。”

　　樱井在《周刊新潮》（6月12日）发表《自卫队飞机为什么不让飞？》一文。她首先分析说，“在中国国内最希望自卫队飞机参与援助的，是在第一线从事援救活动的（中国）军方，因为他们现在处于万分危急状态：少数民族和贫困农民随时会暴动、核放射性物质的污染等，他们急切地盼望自卫队赶来支援。同时作为军人，他们很清楚地知道（熟知）自卫队是彻底的和平主义者，所以，他们才会允许自卫队的军机。”她知道中国的原则是党指挥枪，所以又接著说：“胡主席内心也是很希望自卫队派遣军机的，这一可能性也很高。从胡主席就任后的2003年就出现了马立诚的‘日本已就历史问题谢过罪了’、‘日本式亚洲的骄傲’的论文，直到早稻田的乒乓友好和今天的邀请自卫队派遣军机，在政策上是一脉相承的。”

　　记得曾有伟人说过，凡是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之分，日本更是如此。一直标榜言论自由大国的日本媒体，更是左右泾渭分明，互相明争暗斗从不含糊。可是惟独此次自卫队军机事件，非常罕见地站到了一条战线上。

　　首先是拥有全国最大电视网络的NHK（日本广播协会），在27日下午第一时间抢先报道了这条消息，接著NHK还在第二天晚上用收视率最高的黄金时间段，对这一消息进行了彻底的解读。由中国问题评论家、前NHK中国总局长加藤青延和岛田解说员对谈，岛田甚至有点得意忘形地说道：“这次可是挂著日章旗的自卫队运输机第一次降落到中国大地哟。”加藤也附和著说：“对啊，中国能够决定接受自卫队军机，这说明中国国民（对日）感情起了变化。”《每日新闻》则借日本防卫省干部之口说，中国能接受自卫队军机，说明“中国军队的本质正在起著变化”。（《每日新闻》5月29日）

　　《朝日新闻》在追踪报道了日本政府的动向后表示，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日军过去曾经侵略过中国这是事实，“尽管如此，为了支援受灾者，中国能够超越过去，接纳自卫队军机的话，中日两国的关系将更加牢固。”

　　《读卖新闻》则认为此事将在日中两国历史上迈出“历史性的一步”，“日中两国可以超越过去战争的痛苦的记忆，建立成熟的关系……日本在这方面具有巨大的期望。”

　　日本现在有大大小小政党数十个，对现在和平宪法体制下的自卫队的存在是否合法，各自观点都不太一致，要说到将自卫队派遣到海外去，反对的党派就更多了，但是，在围绕派遣自卫队军机去中国一事上，除了在国会只有5个席位的社民党发表声明表示反对外，其他的政党，包括一向以反战和平闻名的日本共产党也表示了赞同。

　　中方不少媒体都被所谓的中日友好、灾区人民感谢日本救援队的风吹得晕头转向，在5月12日地震发生以来，有些甚至放弃了自己的职业操守，跟著日本媒体去鼓噪。

　　《中国青年报》是国内媒体第一个报道此事的。5月29日，《中国青年报》刊登了驻东京记者发回的消息，只是单纯地综合引用了日本各大媒体的报道，“据日本媒体5月28日报道，中国政府于27日通过日本驻华使馆向日方提出了进一步实施追加援助的请求。”凤凰卫视的记者在日本政府宣布放弃这一计划之后，不无遗憾地写道：“日本自卫队赴华，为时尚早吗？”在这位记者看来，“这一计划是夭折了的”。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战后自卫队进入中国，这并不是首次，除了正式到中国访问的自卫队人员外，从2000年起，陆上自卫队就派遣人员到中国吉林负责处理二战期间日军遗留下的化学毒气弹了。

　　战后60馀年，在和平宪法的指引下，日本一直走和平国家道路，这点确实是毋庸置疑。但是，我们也要看到，围绕著坚持走和平国家道路与否的争论乃至斗争，从宪法颁布至今，一直都没停止过。自卫队是一个什么样性质的军队，这也是有目共睹的。1999年12月22日，在海上自卫队的飞机和宙斯盾驱逐舰等掩护下，日本海上保安厅出动了20多艘巡逻艇，将一艘“不明国籍”的“可疑船只”击沉，船上15名船员全部死亡。地点不是“日本领海”，而是在日本领海之外的公海，该船最后是在“中国专属经济区内”沉没的。难道仅仅是“警告性射击”就会造成15人死亡，船只沉没吗？

　　围绕著是否用自卫队的运输机运输救援物资到中国发生的这一连串现象，难道不值得我们深省吗？可以将此简单地归咎于“日本有关部门错估了形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