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彬华

日本防卫厅升格为“防卫省”的法案，11月30日在众议院通过。按照当前日本的政治氛围、政党势力划分，参议院批准也不是问题。明年1月之后，日本将拥有“国防部”。日本似乎是在加速“正常国家”化进程。

“防卫厅”与“防卫省”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这绝对不是又一宗普通的文字游戏，而是掀开历史另一页的第一步骤。众所周知，执政自民党已经向其支持者承诺，将在5年之内实现修宪目标，就是将“和平宪法”改头换面，而和平宪法的基本特徵，就是“放弃战争权力”、“不得拥有任何军队”。既然宣布自卫队为合法的军队，防卫厅又已经正式升格为国防部，和平宪法的历史任务也就可以宣布“寿终正寝”了。

一支“真正的军队”

“自卫队”、“防卫厅”等的称呼，虽是日本巧妙的发明，独一无二的创作，却到底是个权宜之计，并不能长久掩盖它背后不甚光荣的历史。自《防卫厅设置法》1954年成立以来，其实历届政府都在设法要为自卫队、自卫厅正名，为它取得合法地位，却总因为遭遇和平势力的强力阻挠、和平宪法的明显牵制，它只能卧薪尝胆等待时机。

1964年，池田内阁曾批准一个类似防卫厅升格为“省”的法案，却因面对各界的强烈反对，连提交国会讨论都不能如愿以偿。过后，自民党政府便一直采取迂回战略，比如，派遣海上自卫队远赴波斯湾执行扫雷活动（1991年），将地面部队开赴仍处于战争状态的伊拉克（2003年）等等，其实都是在投石问路，也是在制造既成事实。当民众习以为常，国际间也对它默认之后，不仅最主要的反对党民主党开始升白旗，连一般的反对声浪也就变得越来越细弱。

这次众议院辩论升格法案，实际上只有两个反对党，就是日共和社民党坚决反对，但他们势单力薄。

防卫省升格的内容并不复杂，甚至没有重大的具体改变。主要内容：一、修改《防卫厅设置法》，把防卫厅升格为“防卫省”；防卫厅长官升级为“防卫相”，即国防部长。二、修改《自卫队法》，将派遣自卫队到海外执行任务，从原先的“附带”提升为“基本任务”，即恒常的任务。

主要变化：一、防卫省从原先所属的内阁府独立出来，地位与外务省、经济产业省等其他“省”比肩并立。二、“防卫省”从此可以独立提出法案，且可要求召开内阁会议，并直接向负责预算的财务大臣提出拨款要求。三、防卫省有较大的行动自由，虽然自卫军的最高指挥监督权和颁布“防卫出动命令”权限依然掌握在首相手中，但给予美军提供物品支援等权限则将移交“防卫相”。

在现阶段，日本除了“加盟美国环球战略”的姿态更加明确之外，就是放宽自卫军出国的限制，除此之外便是大大提高自卫队的士气。因为，它可以以堂堂“自卫军”的姿态出现，虽然仍受到和平宪法的束缚，但距离大国军队破茧而出的时刻已越来越接近了。

换言之，自卫队的组织、规模和战斗姿态，虽然暂时还不致出现重大变化，但日本已经名正言顺重新拥有一支“真正军队”了。从这个角度来看，它比形式上的变化，包括大规模扩军等动作，具有更重大的意义和影响。

半世纪的建军之路

其实，日本建军早已“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军”字头的“东风”而已。二战结束，日本被美国为首的联合部队占领，根据当时的最高方针，是彻底摧毁日本军国主义的基础结构，除了解散它的武装部队，就是将财阀和靖国神社解体。

但更重要的是把“和平宪法”当“紧箍咒”套在日本头上，希望把日本打造成一个“再也不战”的真正和平的国家。但随著冷战加剧，朝鲜战争爆发，日本仅存的保安队和警察后备队，在1954年7月被改编成自卫队，从此便一步步再走上建军的道路。

一支实际上已是亚洲第一、世界第二高质量的武装部队，不仅拥有23万9400名精锐官兵（编制为25万3100），还有一流的军事配备，竟然还自称为“自卫队”，而且把自卫的空间越扩越离日本遥远，说明它不再是一个被局限于狭小空间的怪兽，迟早要破茧而出了。

自卫队不称为“军队”，这是日本“逆向解释”宪法的绝招，同时又是“白马非马”强辩术的绝妙应用。但如此指鹿为马，却又制造了另一个后遗症，就是自卫队永远成为宪法的“私生子”，在国内不能抬起头做人，在国际间亦不能发挥军事威慑力量，因此正名还是必经的道路，修宪也是“自然的发展”。

热心推动正名和修宪的安倍晋三，就任首相前曾公开说：“防卫厅和防卫问题越来越重要，需要把防卫厅升格为防卫省。这是自然而然的进程。”安倍当时是小泉内阁的官房长官。这显示，将防卫厅升格不仅是保守政权的一贯国策，而且视它为“自然进程”，一旦机会成熟便加速前进。朝鲜发展核武，就给日本提供了重新建军的绝佳藉口，甚至日本应否跟著拥核，这种无视历史教训的言论也已公然登场。

坚韧不拔奋斗精神

日本保守政客的政治手法，不仅细腻超群，而且有惊人的毅力，为了实现再建军事大国和政治大国之梦，即使等待半个世纪也在所不惜，这种精神确实使人不得不对它刮目相看。从组织“自卫队”，宣称只进行“专守防卫”，到远赴国外“自卫”，最后才发出“先发制人”，这种得寸进尺，诚如安倍首相所说是“自然进程”，但也是日本迂回战略的成功。

逆向解释的手法，确实有无穷的威力。比如，“和平宪法”即使公开否定战争的权利，也不可能明文规定日本“不得自卫”，他们就从这个逻辑切入，不仅成功建立了另一类型的军队，还在它羽毛丰满之后再还原真正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