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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大选:华人选票应扮演角色
日期: 09年08月4期 评分: 8.00/1
 编者按:8月30日日本众议院大选投票,这是日本战后最重要的选举,很可能民主党上台,实现日本政坛的政党轮替。8月22日中文导报编辑部特别邀请社会有识之士举办了一次座谈会,针对日本的选举文化,在日华人的参政议政方式,以及民主党上台后的中日关系等话题,展开探讨。本次座谈会出席者有:

  福音馆书店绘本编辑部唐亚明先生;
  日本JCC新日本研究所副所长庚欣先生;
  株式会社僂僃僀僯乕社长李小婵女士;
  社团法人日中科学技术文化中心理事长凌星光先生,等。

  主持人:日本从1890年代第一次举行众议院选举以来,产生了选举文化,而现在的选举也有很多特色,如世袭议员较多等。对于日本选举文化的特色,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唐亚明:从严格意义上讲,日本还谈不到有“选举文化”,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选举。日本从1890年开始引进选举制度,比美国晚100年,但那时只是有地位的成年男性有选举权。真正的全民选举是从二战后开始的。它的选举制度,基本上是学习西方,由美国在战后决定的。
  但是日本的选举制度在亚洲还是先进的。虽然它的选举制度并不成熟,是发展中的民主制度。日本的选举有明显的特点。首先日本的民族特性比较单纯,喜欢随大流,对选举的独立思考受制约,也可以说选民意识不是很成熟。另外年轻人对政治缺乏兴趣。还有就是日本的大的政治格局、外交格局等已经基本定型,无论谁上台哪个党上台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这也是选民对选举缺乏兴趣的原因之一。
  但这次选举可以说是二战后的一次最重要的选举,因为现在是战后重大的改革时期,实现政党轮替的时机已经成熟,民主党取得选举胜利,夺取政权基本上已成定局。
  这并不是因为小泽如何会选举,麻生如何拙劣,而是因为战后50多年来自民党长期执政,一党独大,随之必然产生大量的腐化、腐败等问题。真正的民主制度不能长期一党独裁,因而实现政党轮替是日本的民心所向。

  庚欣:作为外国人看日本的选举文化,选举受政治结构的制约这是不用说的。更具体地说,就是它是受政党的制约,因为它的标的是政党,选上的人都是政党,基本没有无党派组合被选上执政的。而事实上大部分选票都被两个大政党包了,这和美国类似。日本现实社会中的矛盾错综复杂,但是它的政治结构过于单一,在政党政治上不是多元化地体现出来的。党内虽然有派,但实际上还是一家人。政治学里讲的政党政治是有严格的利益界限和立场区隔的。而这点在日本就不明显。在战前战中时日本的政界曾经斗争激烈,但战后日本政治基本是很单一化的。几大党派就像一家子一样,有分歧也往往是利益分配的问题。
  日本政治结构的这个特点是源于受美国牵制,重大的国际政治问题不能自己做主,都由美国做主。所以无论谁执政也都要注重美国因素,因而就单一化了。要了解日本的选举文化就要了解它的政治结构,而政治结构中最重要的是政党政治。因为选举的发动是政党,虽然有权者是选民,但选举起来也选不出花样儿来。复杂的政治要求被单一的政治结构给框住了。因为美国的政治干预,二战后日本社会发展了这么多好的东西,但总是进不了政治大国的行列。其选举文化也受到这方面的制约。
  即使民主党当选也不会影响国际战略问题,对中日关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最多也就是迎合一些国内选民对自民党亲美、伊拉克战争等的不满。但也仅仅是稍微做一点姿态。日本政治是内外有别,对国内事情还能做一些主,但在国际政治上影响力有限。这样政党的功能就被砍掉一半。此外是政经有别,这个“经”是广义的“经”。经济上日本大致可以做主,但日本国内的重大政治问题,比如说靖国神社问题,这是个日本近代历史定位的问题。但是两个党都很难自己作主,也需要和美国协调。政治上的主导权很多被美国分割出去了,使得日本形成了特殊的政党政治。民众对政治及政党不关心,也与此有关。
  日本虽然有选举,但是还没有形成一个独立的选举文化。一个重要问题是选举中有非政治化、非政党化的倾向,许多选民对政治问题不关心,常常是对参选的明星感兴趣。这既有上述政治结构的影响,也有选民本身成熟度的问题。

  李小婵:我自己在东京都中野区住了差不多十几年,感觉日本的选举和中国居委会的运作很相似。到了选举的前几个星期每个晚上都有集会。我1995年加入日本国籍,当时附近的邻居就来问,你有选举权吗?自己回答“有”。对方眼睛一亮,就邀请自己参加一个茶会。我还以为是对方为了和来自中国的人交流交流所以就去了。结果发现是一个关于选举的会议。但是他们言谈中的拉票意图也不是那么明显,而那个时候日本政坛也不像现在这样动荡。大家很平和地在茶会上谈话,主办方的最后的一句话是,哪天哪天要选举了,请多多关照。这种会议差不多每年都有几次。我觉得日本的选举很像过去居委会的做法,选举前左邻右舍都要和你打一个招呼,让你投哪个人的票。大家表面上也都说,好好好。但是实际上是不是真的投了也不知道。还有就是觉得在他们的选举文化中,年龄在40岁以上的人对于投票比较积极,而许多30岁以下的人都对投票没有兴趣。
  比如我们公司,每次选举的前一天我都跟社员们说,明天是选举投票的日子,你们大家要去啊。社员也都说好。等到星期一一问,有人去吗?回答是没有一个人去的。所以说起选民的成熟度,从这一点来看还不是很成熟。另外,日本的选举就像流行时装那样,比如说最容易当选的就是名人。名人参选是从石原慎太郎开始的。石原本人并不是明星,但是他利用他弟弟,他弟弟其实也就是一个人,但是身后却有一个军团。自己觉得那时候的日本人非常疯狂。大家都高兴得要命,没有人去听讲演,大家都是去看明星。这种明星当选的现象一直延续到现在。我觉得日本的选民很幼稚,也很容易被煽动,心底都很善良,也不去考虑选这个人今后对我自己的钱包会有什么影响。他们就是看著好玩,是明星就去捧场。

  凌星光:我认为日本在选举方面有一个发展过程。战前的选举,如大正民主主义时期,还是比较民主的,但是渐渐被军国主义磨灭了。战后美国所推行的民主化比较成功,也有一种说法,认为这和大正时期的民主主义基础有一定的关系。我是在日本生,在日本长大,战后初期的民主选举过程我都经历过。开始的时候,日本的投票率还是相当高的,以后慢慢地下来了。高速发展时期过后,日本人的生活很富裕,慢慢对政治的关心也就淡薄了。这一次选举,可能投票率会很高,因为这次处于很重要的转变期。我认为日本的选举文化有些特色,有个性,但也有共性。就是说,民众的选举意识慢慢地成熟起来,也受到美国式选举意识的影响。对于这些我们还是要好好地研究。

  主持人:最近在日本大韩民国民团正式做出决议,在8月30日实施的日本众议院选举中,积极支援赞成给予外国人地方参政权的各党侯补。这是民团从1946年设立以来首次举行全国规模的选举的系统支援活动。民团对日本国内的300小选举区出马者进行分类,支持候选人达220人。
  与此相比,华人世界中虽然准备去投票的有权者不少,但是没有支持能够表达自己心声的侯补者的组织活动,从华人组织来看,目前还没有表达自己心声的政治团体。三大中华街,都本著在商言商,不问政治的原则,对选举不做任何呼吁和组织活动。不知各位对华人在日本选举中的这种做法和态度有什么高见?

  唐亚明:关于华人参政的问题,世界各国华人移民多的地方,都存在这种问题。日本华人参政在选举制度中,有选举和被选举的两种参政方式。日本民族排外性很强,加上中日关系等各方面的因素,目前华人直接参选议员,在日本条件还不成熟。从长远来看应努力争取,但现在还不可能。另一方面,各个选区有选举权的华人团结起来,参加投票,行使选举权,可以显示华人的力量,这是华人目前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事情。

  庚欣:外国人参选,首先会受到客观上的制约,连日本选民本身都不是作为一个政治参与者来投票,热衷将选票投给明星,外国人就更无从谈起了。此外还要受到中日关系的制约。如果华人在中国国内都没有参政机会,在海外别人自然就怀疑你的参政能力。另外还有主观制约,在日华人对政治都有看法,可是看法不完全一致。参政到底是要谋求什么政治利益和地位?在身份认定的问题,我们在日本到底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经济利益上中日两国都是互惠的。但是在政治上、在亚洲的定位和与美国关系等这些重大的问题上,中日在利益上都是有矛盾的。这时候在日华人要如何判断,这就出现问题了。如果站在日本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那是一种参政姿态;如果站在中国的立场上,日本各界就会有异议了。日本不是一个移民国家,对外来的政治要素一直有所排斥。因此华人在日本参政也要面临很复杂的问题。日本有各种各样的侨团,但这些侨团基本还是非政治化的,而一些新侨团的政治锋芒也不敢露出来。当然属于“谋生”层次的要求,例如消除歧视等还是可以提出的,这在日本社会也是可以接受的。

  其实参政不一定要通过投票,美国从来不投票但是依旧左右日本的政治。华人真的在日本的社会造成正面的影响,有利于中日关系,有利于华人的“里子”(利益)和“面子”(形象),应该做什么、如何做,是值得探讨的大问题,不必拘泥于某种形式。

  李小婵:我是认为华人必须参政,一个很朴素的原因是我们在纳税。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参政呢,这直接关系到我们自己的生活。我只是说作为一个生活者,一个纳税者,我们必须参政,但是参政的并不那么容易。外国人在日本生活会面临许多问题,比如说刚刚来的留学生租房以及华人就业等等。很多事情都受到法律的阻碍。这些就需要我们中国人来参政才有改变的可能。如果要参政,首先就是要有选举权,所以希望《中文导报》也能多多呼吁,让更多的华人团结起来争取选举权。目前在日本有选举权的华人必须加入日本国籍才可以,但是事实上许多加入日本国籍的中国人并不去参加选举投票。此外要参政还必须有钱,一些有钱的在日中国人可以出来参加竞选,其实竞选就是靠钱。

  凌星光:对于在日华侨的参政意识,我们应该从两个方面来考虑:一个是涉及到政治的,另一个是与民生有关的。前者比较难,后者可积极活动。政治权力要考虑各种因素。一个是国际政治,在国际形势比较紧张的情况下,这个问题无法谈。第二就是日本国情,就是国际形势比较缓和,日本的国情没有变化,那还是比较难的。第三是要考虑我们中国的政策,如果中国对外国人的管理比较严厉,我们这样有中国国籍的永住者,就很难提出涉及政治权利的要求。至于加入了日本国籍的华人是另一种情况,可以组织起来维护自己政治权利和经济权益。

  我们要认定自己的身份并考虑参政的问题。对华侨来说,这是一个比较难的问题。民主党主张给予永住外国人地方选举权,但是国家一级的还是不能给,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给地方选举权,已经相当不错了。我认为,在日外国人的政治权利和纳税没有直接关系。我们永住者纳税,也享受著日本人同样的待遇。我们在民生的问题上可以谈,可以提出一些要求,但是不宜提出选举权的问题。

  主持人:各方面的调查显示:民主党在这次大选中可能获胜,如果民主党获胜,将对中日关系发生什么样的影响?想听一听各位的看法。

  唐亚明:民主党党首鸠山由纪夫在选举政见中提出,如果民主党上台,将推行“友爱”外交。其实,现实世界的外交中没有“友爱”,“友爱”只是一个理想的口号,但可以联想到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提出的“和谐”的口号,两者有类似之处。可以说,如果民主党上台,中日关系虽然大的格局不会变,但会比自民党执政时期好一点。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以田中真纪子为代表的势力对中国比较友好,也有与中国高层直接沟通的渠道。另外就是在世界格局中,中国的政经实力超过日本已经不可逆转,这也使得日本从本国利益出发,不得不实行对华友好政策的大势。


庚欣:如果中日关系发生改变,可能不是因为政党轮替,而是因为实际的国际关系及中日关系格局发生了变化。这个“变”是因为政治现实本身存在这种变的要求。政党轮替实现后,对中日关系的影响可能是有好有坏。好的方面是,毕竟民主党长期宣传重视联合国,重视东亚融合等,民主党当政后也肯定会有一些举措,这无疑对中日关系有利。小泉时代中日关系跌到谷底的时候,民主党撑住了这个局面,在稳定中日关系大局上,民主党是有功劳的。他们会作出一些中国人希望看到、有利于中日关系发展的行动。

坏的方面比如说台湾问题,民主党在台湾问题上比自民党可能离我们还远。他们和台湾绿营独派的关系很近,并多次有这方面的交流。还有中国发展到底是不是威胁的问题。小泉任首相的时候中日关系那么不好,但小泉也明确说了中国发展不是威胁。不要小看这句话,这是一个政治宣示。前原诚司这个观点众所周知,而前原代表的是民主党当中的一批青壮派。当然,在日本政策决策中,政党内部的问题不那么重要,这毕竟是国际关系及中日关系大局在决定。但是既然讨论的是政党轮替可能对中日关系造成的影响,我们就要看到民主党上台后这种对中日关系有好有好坏的因素,不要以为民主党上来就对中国只有好,没有坏。

李小婵:民主党当政后中日关系不会有太大改变。因为小泽、冈田、鸠山三个人都是从自民党反戈一击出来的。但是8月30日晚上组阁以后如果冈田先生能够有一个比较好的职位的话也许会改变,因为他的家族AEON的98%的财源都是从中国来的(冈田出生于三重县,他姐姐就是轰动世界的连续剧《阿信》的原型,从一家卖菜的小商店到现在的AEON)。从经济方面来说可能根据冈田先生在新政府中的地位,中日关系也许会有一些变化。

凌星光:无论民主党上台还是自民党继续当政,中日关系的大局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可能会有些调整。我的看法是,如果民主党上台,中日关系会向好的方面发展,起码会比麻生时代好。
据长期观察,民主党主要领导四个人当中,冈田克也干事长,小泽一郎副代表,菅直人副代表等三人的对华态度不错,而鸠山由己夫代表有过不利于中日关系的言行。但是他最近在杂志《VIOCE》(09年9月)里发表一篇题为《我的政治哲学》的文章,其中谈到的外交政策指导思想比较明确,而且符合于世界潮流,有利于发展中日两国战略互惠关系。

鸠山在这篇文章里讲了以下七个重要观点。第一是对时代的认识。他认为世界“正处在一个世界史的转折点”,需要建立“新的世界政治经济秩序”。第二是日本的定位。他明确提出日本要有一个亚洲的“归属意识”。这不同于自民党主流的发达国家意识。第三是对国际形势的认识。他认为世界将由美国的“单极时代向多极时代过渡”。第四是明确提出了要“建立东亚共同体”。这本来是在10+3(东盟10国加上中日韩三国)会议上早已提出来的,但是日本有些人大唱反调,说东亚共同体是中国谋求霸权的场所。由于日本政府采纳这些意见进行破坏而告吹。如今,民主党明确提出这一目标是很有意义的。第五是提出要创造“亚洲共同货币”。第六是提出以“区域统合”来化解“领土纠纷”。依照这一思路,就可以按照“搁置主权,共同开发”来解决东海气田争执。第七是提出要“构筑东亚地区永久性的安全保障框架”。这必然招致日美安全条约的相对化,与自民党加强日美军事同盟的竞选纲领截然不同。

总之,鸠山和民主党的这些看法和主张与中国的一贯主张有许多共同点,与和谐世界论相吻合的。(

主持人:张石 记录:李春雁 孙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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