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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无忧 心灵无助 / 来日“随嫁一族”显山露水
日期: 2006/10/05 23:52 评分: 4.50/2

本报专题报道组 在东京某日语学校就读的柳晶成了班里的知名人物。原来她在家里的中日大战中大占上风。当她向同学讲述自己如何用半生不熟的日语回敬母亲的日本公公时,显得十分兴奋。

  柳晶的母亲5年前离婚后嫁到日本,并且和日本丈夫生了一个孩子。当她提出把柳晶办来日本读书时,虽然丈夫没什么意见,但是日本公公却老大不愿意。当柳晶来日后与母亲的新家庭共同生活时,这位日本爷爷便挑剔她不做家务、不照看弟弟。由于同母异父的日本弟弟只有2岁,柳晶刚开始还很喜欢照看弟弟,但慢慢地也厌烦了。在弟弟哭闹的时候,柳晶也懒得理会。日本爷爷不免责问,为什么不哄哄弟弟?柳晶回敬他:是我的弟弟,也是你的孙子,你为什么不管?我才不管,使劲哭我也不管。

  目前,在赴日留学生中,像柳晶这样特殊的小留学生群体正出现在日本的初中、高中以及日本语学校里。这些孩子大多在12至18岁之间,甚至年龄更小。他们多持家族签证,和嫁到日本的母亲团聚,被称为随嫁一族。亲情分离和中日差异,使他们来日开始新生活时,往往与母亲的新家庭产生种种矛盾。像柳晶这样同日本爷爷发生家庭中日大战的不在少数。有的和日本父亲产生矛盾,有的和母亲感情淡漠;还有一些年纪更小的孩子因为缺少交流,在学校受到孤立而产生自闭,甚至有的孩子因环境和语言障碍离家出走,还引发严重的心理危机。随嫁的孩子出现这些问题,都是母亲当初始料未及的。

  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经历过亲生父母婚变,能否被反差更大的跨国婚姻家庭所接受,自己出国的目的是什么,诸如此类的问题并不是他们能够理解和承担的。作为母亲,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把孩子接到日本,是否预见到孩子可能遇到的文化障碍和生活问题,这些在本报记者的调查中,隐含着更复杂的因素和答案。

  随嫁一族有母亲照顾,又有稳定的长期签证,不必为经济来源担忧,和单纯以留学为目的的私费留学生相比,他们更有生活优越性。但在表面优越性的掩盖下,他们也面临着许多深层的困扰和心理自卑,这使随嫁一族呈现出相似的背景和特点。

──缺乏亲情 感情复杂

  随嫁一族的母亲们大都出于各种原因嫁给了日本人。在上个世纪80年代汹涌的出国大潮中,除了以留学为目的的华人东渡日本以外,还有一部分华人女性为了出国淘金而选择与日本人结婚。不少女性是离婚以后通过中介嫁到日本。当时也有许多已婚的女留学生了下来,为了转变身份而嫁给日本人。当时她们的孩子还小,无法带在身边。当在日生活逐步稳定下来后,出于补偿心理,她们纷纷将留在国内的孩子以家族滞在的名义办到日本。然而,长时间的亲情分离使孩子与母亲的感情十分淡漠。同时,他们对待感情的态度也十分复杂,大多数在中学都有了恋爱经历。随嫁一族谈起恋爱头头是道,但是又经常犹疑不定。

  18岁的杜颖来日后已经习惯了与母亲的关系:每月准时拿6-7万日元的生活费,几天见不到母亲,她也最多通个电话而已。杜颖是去年4月来日就读日语学校的,之前她在上海和父亲一起生活,对母亲谈不上想或不想。母亲留给杜颖最深的印象就是出国。初二那年,父母离婚。母亲开始张罗出国,曾经想去美国但却受骗,最后经人介绍,嫁到日本。当杜颖接到母亲的长途电话,告知签证下来时,她才知道自己将来日本。她当时惟一的念头却是不用高考、不用读高三了,却丝毫没有感到与母亲团聚的喜悦。像杜颖这样与母亲感情淡漠的孩子为数不少。柳晶也是如此,母亲每天打工,她和母亲见面的机会只有周末,却也难得见面,因为她不愿意呆在家里而忙着和同学出去玩。

  ──经济无忧 心灵无助

  和普通的留学生相比,随嫁一族似乎很幸运。他们不用担心签证和经济费用,虽然不少人也打工,但有母亲照顾,完全没有普通留学生那样的经济紧迫感,他们对于日本的见识也要较其它同学广博。这些表面风光让同学对他们很羡慕,他们自己也很在意周围同学的看法。但父母的婚姻却是敏感的话题。一方面,他们很愿意讲述父母的情况和日本家庭的事情,但也很在意别人对父母的看法,以及对母亲嫁给日本人的看法。有时候他们会表现出对父母的不满,一些随嫁族表示不会嫁给日本人或者娶日本人,这种既虚荣又有点自卑的心理在他们身上体现明显。

  一些随嫁族在读日语学校前,已经来过日本,游玩过不少地方。  

  这些成为他们向同学炫耀的一个内容,他们很在意同学的关注和评价,愿意成为焦点人物,经常是同学聊天的话题中心。柳晶虽然刚来日语学校不久,但却显得很老到,她经常向同学介绍如何找工。同时她的家庭斗争经验也很丰富,经常和同学讲起家里发生的中日大战

  ──适应日本 前途迷茫

  目前,随嫁一族大都16、7岁,还处于人生成长期。他们受中国文化影响,虽然根深蒂固,但由于年龄小,尚未彻底定型。在日本,他们表现出较强的社会融合性,能很快克服日语障碍,接受新鲜事物,但另一方面,他们对未来前途没有明确目标。许多随嫁族的母亲们出于补偿心理,想让孩子有良好的生活环境,但有些孩子本来在国内学习就不是很好,被母亲办到日本只是寻找其它出路,真正以考大学为目的的只是少数。来日目的不明确,直接导致随嫁一族对前途认识迷茫,有人甚至表示打打短工,能挣钱就行了。

  16岁的王军就是这样的孩子。母亲早年来日本留学不久,便了下来,为了转变身份而嫁给了日本人。王军读了日语学校后,根本没有想考大学。一是因为自己本来就不爱学习,在国内还没有拿到高中毕业证,二是考日本的大学又得花钱,他觉得每月打工能赚10万就可以了。至于未来,他一脸茫然说,我妈无所谓我考不考大学。与王军情况类似的张喜也是如此。因为没有高中毕业证,日语学校老师询问他是否报考日本高中,否则不能报考日本的大学,但张喜却对老师说他不愿意考大学。

  近年来,随嫁一族赴日增多,他们已经成为日本语学校的一个稳定生源。据了解,在一些中国学生较多的日本语学校里,平均每个班级有3、4名随嫁族。他们无需日语学校办理签证,缴纳学费有保证,已经成为日语学校争夺生源的对象。当然,随嫁一族也面临身份尴尬的问题。他们作为日本家庭的成员,却持家族滞在签证。他们生活在中日两种不同的家庭,接受两种不同的文化,能否成为中日互相理解和民间友好的另一种方式,尚未可知。目前,随嫁一族现象也引起了华人学者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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