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申 文

受到全球金融风暴和经济危机影响，日本企业业绩大滑，日本经济陷入战后最严重的衰退。如此险恶的经济形势和社会环境，正在催生越来越多的“雇用难民”，也就是失业劳工。其中，外国人劳动者首当其冲，正沦为经济危机的牺牲品。

在名古屋、滨松、静冈等日本制造业工厂集中的中部地区，出现大批外国人劳动者被迫下岗，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包括大量日系二世、三世在内的在日巴西人。许多人下岗后难以自谋出路、寻找生机，不得不带著妻儿家小重返巴西。报道称，短暂的冬假过后，有些巴西人子弟学校的学生由原来的90多人锐减至36名，孩子们纷纷随父母回国，在极端不安定的环境中重新开始他们的童年生活。

相比之下，在日中国人面对经济危机的冲击，要显得沉稳许多。在经济衰退巨大阴影的笼罩下，华人社会却没有出现集体回国、社群迁徙的现象。这意味著，在日华人已经摆脱了容易受到经济大势影响、身不由己的外出打工者的身份和形象，而是通过自身的努力和奋斗，在日本站稳了脚跟，某种程度上更获得了抗击外压、把握命运的能力。

华人是如何把握自己的命运呢？有例为证。在日华人许攀桂历时十年争取在日居留权的诉讼案，曾经轰动社会，受到广泛关注。在父亲被强制收容、家庭面临倾覆厄运的日子里，许攀桂的两个女儿许晓君和许晓莉承受了常人难以想像的社会压力和生活困苦，但她们顽强地坚持下来，靠自己的努力在日本留了下来，而且活得很好，活出了人生的精彩。如今，许晓君成为庆应大学附属医院的看护士，许晓莉就读早稻田大学法学部，立志成为一名律师。她们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日成长发展。

与其他的在日外国人相比，华人明显具有顽强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表现为：1.摆脱过客心态，拥有落地生根的向往；2.勇于吃苦耐劳，拥有胼手胝足的干劲；3.善于审时度势，拥有掌握命运的能力。人在海外，华人的生存能力之顽强，生存方式之多样，从来都是有口皆碑、有目共睹。许攀桂的女儿们从“黑户口”的孩子出落成在日本走在哪里都不输于人的成熟而美丽的姑娘，就是一个明证。她们的成长过程，当然有民间后援团的支持与呵护，也有日本奖学制度的优遇，但最重要的是她们自身怀有冲破环境束缚的渴望、拥有在日本过上正常生活的憧憬，还抱有只要努力争取就一定能活出精彩人生的信念。

“黑户口”孩子的成长之路异常艰辛。她们没有身份保障、没有经济来源、没有社会关系、没有生活基盘，这也是所有初来乍到日本的中国人所面临的困境。但是，十年过去了，现状让人惊喜。“黑户口”的女儿们长成婷婷玉女、人见人爱；初来乍到的中国人在日落地生根，成为社会主流的一份子；整个华人社会更是成长壮大、根深叶茂，已成为了日本第一的外国人社群、成为主流无法忽视的社会存在、成为在金融风暴和经济危机中拥有抵御能力和调整能力的为数不多的社会堡垒之一。这就是普通中国人在海外的生存方式，也构成了在日华人蓬勃而充实的社会形象。

经济危机是一块试金石，也是一次好机遇。危机袭来，从企业到个人，击倒一大片：虚浮的事业、漂移的人流，还有一切短暂的泡沫都会被毫不留情地卷走。唯有扎根社会大地、真正具有生存能力和应变能力的存在才有可能幸免，才有可能在压力中开放出美丽的花朵。海外中国人和在日华人，就是这样一种存在——他们面对挑战不会逃避，而是沉著应战；面对困难，不会就范，而是积极克服。中国人在日本迅速成长的20年，正是日本在泡沫经济崩溃后失去的20年。当社会走向低潮、人生跌进谷底，其实也意味著新的希望开始升腾。许攀桂的女儿们做出了令人叹服的生存示范，展示在日华人就是这样一群自强不息、顽强奋斗的人，是一群不向命运低头、渴望掌握命运的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具可能，更有前途，更加充满自信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