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申 文

　　朝核问题六方会谈自2007年10月3日通过转折性的“落实共同声明第二阶段行动”以来，经过各方努力，特别是朝美双方的反覆接触和会谈，终于在最近迈出了重要一步。朝鲜方面在2008年6月26日向六方会谈主席国中国提交了核计划申报书，并于6月27日提前炸毁了宁边核设施的冷却塔。在由“冻结核试验—核设施去功能化—废弃核计划”组成的朝核问题三大解决步骤中，朝鲜方面终于以行动向世界昭示了弃核的决心。

　　朝鲜炸毁宁边核设施冷却塔之举，具有明显的象徵性意义，其国家立场和态度被解读为：1、朝鲜对实现半岛无核化的立场是坚定的；2、朝鲜主动提出炸毁冷却塔，意在通过实际行动消除美国和国际社会的疑虑，推动六方会谈复会；3、如果美国以此为契机，履行“行动对行动”原则，朝鲜有意在弃核进程中采取更大胆而果断的措施。为此，朝鲜方面摆出前所未有的开放姿态，召集来自中国、美国、韩国、日本、俄罗斯五国的记者，欢迎他们对炸毁宁边冷却塔做现场报道。CNN更向全世界转播了实况。通过这些运作，朝鲜尽可能地放大了炸毁冷却塔这个象徵性举动的边际效应，也为自己在后续的六方会谈上保持了讨价还价的主动权和发言权。

　　朝鲜半岛无核化进程从“冻结”走向“去功能化”，无论如何都是应该受到欢迎的。虽然半岛无核化的直接对手是朝鲜和美国，但中国作为六方会谈主席国的中介立场和协调作用也至关重要、难以忽视。朝鲜本次选在中国国家副主席习近平访朝之后向中国提交核计划申报书，巧妙地表达了对中国的地位和面子的重视。美国当然更加欢迎，布什总统希望能以彻底解决朝核问题来为自己即将结束的总统生涯作结。布什代表美国称：根据“行动对行动”原则，美国将发布声明以终止对朝鲜适用《敌国贸易法》中的条款；同时，他也向国会表明在45天内把朝鲜从“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名单”中除名的意向。朝鲜愿意炸毁宁边冷却塔，使得自2002年秋季以来陷入胶著状态的朝核问题终于有了打开的可能——对于朝核问题相关各方来说，这是一个历史变动的时刻，是一个值得欢迎的结局。

　　不过，在大局已定的情势下，日本作为六方会谈的参与方，却依然在为日朝之间“人质绑架”的小恙而闷闷不乐，甚至对美国可能在朝鲜未解决“人质绑架”问题之前就撤消其“支恐国家”名单而心生酸楚和悲凉。日本的国家立场和国民心情，当然值得理解和同情；日本民间“拉致被害者支援会”的呼吁和抵制也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但推动朝鲜半岛无核化，毕竟是六方会谈的主轴，是实现地区安全的大局，是国际政治的现实。相比之下，日朝之间的“人质绑架”是历史遗留问题，尽管在日本国内成为最大的政治议题和人权话题，但从地区乃至世界性的视角来考虑，这还是小恙，不足以影响大局。

　　日本曾在六方会谈上屡屡坚持“解决人质绑架”问题，希望藉助国际力量来迫使朝鲜答应日本的政治要求。不过，六方会谈的结论以及朝美之间的互动进展，并没有受阻于日本方面的节外生枝，而是取得重大进展。日本担心，在美国为朝鲜解除“支恐国家”名单后，国际社会将取消对朝制裁，日本也就丧失了最后的外交底牌。这种政治焦虑和外交窘迫是非常严峻的，但也显示出日本的视点不高，格局不大。如果日本总是把解决“人质绑架”问题作为考虑一切的政治前提，而不看成是缓和、改善、发展日朝关系的自然结果，那么就避免不了画地为牢、自设樊篱的结局——这是日本多次深陷其中的政策怪圈和外交陷阱，值得反思。

　　朝鲜核设施去功能化迈出了一大步，这个成果值得各方珍惜，需要继续推动，使废核进入不可逆转的轨道。尽管在这个过程中会出现多重反覆、各种小恙，但反覆难掩大势、小恙无碍大局，朝鲜半岛无核化的历史进程将在对话与协商中取得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