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申 文

言论自由，乃现代民主社会的首要标志。媒体拥有自由的采访权和报道权，则是个人化言论自由的群体升华和社会结晶。在民主社会里，媒体被视为“第四权力”，堪为不受限制的“无冕之王”，但任何事情有正必有反，言论自由也同时产生著正负两种效应。尤其是媒体享有报道自由，更有如一柄双刃剑，既可以维护正义、公道和法律，也可能伤害道德、良心和秩序。最近发生在日本和美国的几起重大报道事件，相继反映出媒体滥用自由权利、沦落自由陷阱后的可怕结果。

中国总理温家宝访日之前，日本海上自卫队发生了情报泄露事件，这对海上自卫队而言不是破天荒头一遭的新鲜事。不过由于涉事人员有一位中国人妻子，于是便有媒体疯狂炒作中国人妻的间谍疑云，以联想和推测为主要手段，制造出某种子虚乌有、似是而非的舆论烟幕。尽管事实真相表明，被指为“特务”的中国人妻只有小学一年级学历，从来都没有碰过电脑，她的被捕事出违反《入国管理法》，但随意制造“中国间谍”之类莫须有话题的媒体却不受谴责，真正受到损害的是中日两国的信赖关系和国民感情。

在美国，韩裔学生赵承熙血洗弗吉尼亚理工大学校园，制造了历史上空前的校园枪杀事件，近日来成为焦点话题。为这起报道推波助澜的，是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NBC收到赵承熙事先寄出的录像资料和照片，为吸引公众眼球而不加选择地抢先播放。警方对此深表遗憾，死难者亲友更表示愤怒，认为NBC的做法让凶手面对世界的恶毒宣言得以畅通无阻，同时也对死难者及亲友带来二度伤害。但NBC媒体主管却自我辩解道：这些录像可以让人们更近距离地窥探到枪手的内心世界。

媒体有制造话题的作用，有传播信息的功能。但媒体制造话题，必须以事实为依据，不能捕风捉影，牵强附会。日本关西电视台用伪造数据来支撑健康节目，引发恶劣社会影响，终于被民间放送联盟开除，这是业界对其制假性话题行为做出的公判，对同行具有警示作用。对照之下，像以上蓄意制造中国人间谍疑云，一身兼任流言制造者和流言传播者双重身份的媒体，是否也应该受到某种形式的警告呢？

现代传媒特性，使得大众媒体每每对负面新闻和恶性事件趋之若鹜，形成了著名的“负的连锁”。但大众传播与个人传播最大的不同在于，前者是公众性的，不能信口开河。大众传媒不仅需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更需要对公众社会的影响负责。既使在美国这样强调“自我主张、自我责任”的社会，媒体也被要求考虑社会责任。本次NBC为抢夺视听率，藉传播真相之名而为杀人凶手提供了自我塑造“英雄形象”的平台，主流媒体在某种意义上自愿受到杀人犯无形劫持，使极端仇视社会和人类的凶恶形象扩散到全世界，更在众多成长期的青少年心灵中留下可怕的后遗症。这类传播行为受到谴责理所当然，其造成的社会影响显然贻害无穷。

尽管媒体以自由和民主的名义，顶著“无冕之王”的桂冠，但世界上有没有不受任何限制的真正自由？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媒体概莫能外。媒体受到的制约来自内部和外部两个方面。随著社会不断走向自由和开明，媒体所处外部环境日益优越，受到外来限制越来越少，但与此同时，来自媒体内部的自律机制和自省意识却需要不断加深和提高。正因为社会公众赋与了媒体自由表达和自由传播的权利，媒体就更应该认真看待、谨慎使用这种权利，谨防或无意或有心地沦落到自由陷阱。

媒体自由，是社会进步的象徵，是人类文明的结晶，不能被私用，滥用，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