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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淘大花园的消息 / ──在香港罹难SARS的日子里
日期: 03年06月1期
  四月初,正在放春假的我,和朋友们结伴到冲绳一游。舟车劳顿後的第一天晚上,“夜猫子”的我罕有地在十一时便倒头入睡。睡梦中隐约听到手机传来电邮的著信铃声,还固执地响了两、三遍。但累极的我,怎样也提不起沉重的手……岂料少看了这封邮件,竟令翌日的我懊恼至极。
  早上六时许起床,打开电邮的内容一看,发现那是香港的朋友发给我的,说在“非典”(SARS)肆虐的淘大花园附近,我家所居住的屋苑中也有五人受感染,其中一人更是与我同住一栋大厦。
  瞬间,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心脏漏跳半拍,胃部揪紧。紧随而来的是我跳跃的思想犹如脱缰野马,想到许多可能性──我的家人会不会就是受感染的那个?情况会不会糟到如淘大花园一样,SARS的病菌不断扩散,以致上百人受感染,最後都要被隔离?这样的话,我便要尽快赶回香港。正要立刻致电回家,猛地想到,香港的时间尚早,考虑了两秒钟,还是忍了下来。那两、三个小时的等待,令我分分秒秒如坐针毡。
  香港时间早上九时许,母亲被我罕有的去电吓了一跳。问她:“没事吧?”她却反问我一句:“ 你没事吧?”甚少主动给家中打电话的我顿感愧疚万分。母亲说:“ 大家的身体都还很好……非典会传染到我们的屋苑也是意料之中的,至於我们会否被感染,也只是迟早的问题……”听到一向神采奕奕的母亲用疲惫的声音说著沮丧的话,我不禁泪如泉涌,百感交集,但还是要强忍著保持平稳的声音去安慰母亲。自己一边说著“ 很快就会没事”,一边感到强烈的罪恶感:一是明知是谎言,但还是毫无责任地说著;二是当亲人们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时,我却事不关己地在旅行,身旁的朋友们更是嬉闹声不绝,一通电话彷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母亲要我暂时不要回香港,先在日本找份工作,至少住到“非典”之灾平息,香港现在太危险了。她越说,我内心越激荡,很想马上就赶回去,与家人与所有的香港人在一起。虽然我知道回去对事情也没有帮助,SARS不会因为我而消失,但要身为香港人的我现在无忧无虑地游山玩水,感觉就如同背叛了七百万香港人一样!
  关上手机,与香港的关系就好像“啪”地一声断掉了。抬头环顾四周,有一瞬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是因为三十分钟的通话都心系香港而没有留意四周,还是蓦然发现这里并不属於我?把泪水擦乾,稳定情绪,才红著眼睛赶上了朋友们。
  唉,真希望能逃过最近差不多每日上演,已经越来越让我不耐烦的友善慰问,盼望700万香港人逃离罹难 舒露笑容的那一天……
                                东京都 黎可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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