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日本花游教母”之称的著名教练井村雅代率队参加过7届奥运会。自从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上,花样游泳成为奥运正式项目以来,她一直率领日本队在其参赛的所有项目中均获得了奖牌。井村雅代于2006年底执教中国,在北京奥运会上,她帮助中国花样游泳夺得了首枚奥运奖牌。9月初,归国的前夜,井村欣然应邀参加了国际在线日语网的直播节目——“中日网络对话”,这也是她继去年6月后第二次做客“网络对话”,她说很高兴用这种形式“话别中国”。
“北京是最棒的!”
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上,花样游泳首次成为奥运会正式比赛项目。那一年起,34岁的井村雅代就作为日本花样游泳队的主教练,连续率队参加了6届奥运会。“没想到我还有第7次参加的机会”——说起本届奥运会的运营组织工作,她赞不绝口,在节目中一口气夸了6分钟,让周围人无法插话。
“在我参加过的奥运会中,无论是哪方面,北京都是最棒的!”井村雅代不仅对花游比赛场馆“水立方”的设施表示非常满意,尤其大夸特夸志愿者们不辞劳苦,功不可没。
“运动员、教练员临赛前都很紧张,但“水立方”的志愿者们却总是积极配合,毫无怨言,连举泳道浮标时,都会注意不要碰到运动员的脑袋。每个队的热身运动时间都很有限,但总是能得到他们积极的协助。北京奥运会的志愿者,是我所见到的最棒的志愿者!”
奥运开幕那天,井村雅代作为中国代表团的一员参加开幕式,而中国运动员出场前,志愿者们夹道齐声高呼“中国加油”,也成了她难忘而感动的回忆。
“毕竟是第7次参加奥运了,刚开始非常冷静,只是想好好看看。没想到出场前,很多志愿者们都夹道迎候在道路两旁,当我们步行从国家体育馆到‘鸟巢’的途中,他们一直高呼‘中国加油’。他们的声音是那么整齐有力,我从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力量——中国一定要举办一届成功的奥运会。中国队就是在志愿者们发自心底的‘加油’声中步入‘鸟巢’的,我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非常感动。”
话音未落,井村雅代又不放心地追加了一句:“也许之前你们也听到了很多赞誉之词,有人甚至会觉得‘夸得过头了吧’?但我要以我第7次参加的身份告诉大家,无论是设施还是人员,北京奥运会真的都是最棒的!”
师生情谊浓
在节目的准备过程中,国家花游队的9名姑娘们分别对一年多来,每天朝夕相处10个小时以上的恩师说出了心里话。井村雅代微笑著听完了录音,神情非常沉醉。
“井村教练,希望您回国之后,能微笑著回想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想念你严格的教导,想念你对我的好,想念你爽朗的笑,祝你永远开心、快乐!”队长张晓欢深情款款,说出的话就像唱歌。
“教练教了我很多如何与队员相处,如何鼓舞队友、成为核心人物的知识,她在我的运动生涯中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张晓欢曾参加过3届奥运会,“我和教练很有缘分”,她至今有一段关于井村雅代的难忘记忆。
“2002年,我参加釜山亚运会,由于韩国队是主场,对方势头很猛,我们情绪低落,几乎都要放弃比赛了。这时,碰巧井村雅代路过,她就对我只说了一句话:‘Never give up!’”——这句话最终鼓舞中国队扬起士气,夺得了银牌。
在张晓欢眼里,井村雅代是个极其严厉的教练,但平时却又很爱开玩笑,和大家贴得很近。
“花游是女孩子的运动,教练平时就鼓励我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的观察很仔细,谁戴了一个新发卡,都会看在眼里。”
上海的孙□亭用“佩服得五体投地”来形容井村雅代:“我觉得我们当中,最热爱花游的人就是教练了,她把全部身心都投入了花游,她的热情一点不比我们20多岁的年轻人逊色!”
姐妹花蒋文文、蒋婷婷则齐口同声地说,从教练身上学得最多的不仅是技术,更是“坚强的意志”和“自信心”。
国家花游队中,共有蒋文文、蒋婷婷和王娜三名川籍队员。四川汶川大地震时,她们的情绪明显地出现了波动,而井村雅代本人也曾在1996年遭遇过阪神大地震,她以亲身的体验鼓励队员们专心训练,用良好的成绩为家乡加油鼓劲。
说起这段回忆,王娜至今难忘,“大地震时,教练给了我们很大的鼓励。真没想到,一个外国教练,能和我们感同身受,抱著我们一起哭了起来。”
中国队最小的队员黄雪辰今年才18岁,雪辰调皮、自信又带些嗲声的撒娇音调,让井村雅代笑出了声。
“老师,我总是捣蛋,让你不知所措,对不起了!我年龄最小,不像大姐姐那样,一教就会,很多时候往往反应不过来,而你却总是那么耐心。从你的身上,我学到最多的就是要坚持到底和不断超越!”
广东的两名队员刘鸥、罗茜谈起井村,也恋恋不舍。刘鸥最感谢的就是井村雅代在自己身体不舒服时一直关心自己,“她是个非常热爱花游的人,全身心都扑在花游事业上,不光是对别人,她对自己也非常严格”;而罗茜体会最深的则是,“她不仅教给我们技术,还告诉我们,当问题发生时不要去责怪别人,推却责任,而是应该从自身著手,从自己改起,这样进步会更快。”
而9名队员中,托举运动员顾贝贝提起井村雅代,更是有著不同一般的情感。为了能更好地了解教练,她曾自费请人翻译了井村雅代的日文著书《骂她,也是爱她》,并将译文发放给队友们一起阅读。
“我们和她语言不通,为了能更全面地了解她的想法,所以我想到了这个方法。我也希望能有更多的人通过这本书了解她、喜欢她。”
顾贝贝说,她还曾给井村雅代写过一封信,而“那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饱含著我对她的尊敬”。
“几百天来,我们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斗。你告诉我,困难面前不可以退缩,这是我一生的财富。”顾贝贝的话语满含深情。
又听到熟悉的姑娘们的声音,井村雅代觉得非常欣慰:“我最想教她们的就是坚强的意志力。奥运会的比赛,技术确实很重要,但到最后,比拼的是意志。听到姑娘们的话语,我觉得她们真正领会了我的心意。”
用“井村口令”追“蛙王”
与花游队的姑娘聊天时,你会诧异地发现很多人都能说一句纯正的日语:“私偂踹隳鳊生偂酢踱偱偝﨏”(我是井村教练的队员!)
询问这句话的因缘,井村雅代笑言,这是因为很多队员听说自己和“蛙王”北岛康介比较熟,都希望能和他合影,于是就应姑娘们之邀,传授了这句“口令”。没想到还挺灵验,据说顾贝贝和蒋婷婷在奥运村的餐厅门口,就是以此口令客客气气地得到了北岛康介的配合。
年轻时就挂帅带队南征北战的井村,能讲得一口流利的英语,她说,“当一个世界级的运动员和教练,英语也是基本功之一。”
按说,语言天赋并不差的她,这次并不是不想学中文,只是“时间太宝贵!一分一秒都要珍惜,与其有时间花在我学习中文上,还不如把时间放在训练上”,而且她还夸奖:“我有一个很棒的翻译!当我大声训话时,她能把我训斥的口气都翻出来,可厉害了!”
很多队员也提到,井村雅代刚上任时,语言问题曾让师生之间经历过一段磨合期,但越到后来,“一个手势,一个神情,双方就能会心一笑。”她们甚至还惊异地发现,很多时候翻译还没有开口,教练就跟大家一起笑了起来,甚至还接著话茬说出了下文。对此,井村雅代露出了颇有自信的微笑,说自己的中文听力真的大有长进,“突然有一天,周围人在说什么,我竟然大致听得差不多了。”
“沉甸甸的奖牌”
曾经有日本记者半开玩笑地感谢井村雅代说:“4月份资格赛时,你让婷婷、文文打了胜仗,日本队大受刺激,回去后奋发图强,这次终于保住了花游大国的脸面,所以日本队和中国队分别夺牌,其实都是井村教练您成就的!”
对于这个说法,井村雅代倒是一点儿也不领情:“我可没这个意思,可能的话,当然两块奖牌都想拿的。”关于夺牌,她曾快言快语地公开叫板现代奥运之父:“顾拜旦曾说过,奥运重在参与,但对此我不敢苟同。我认为,奥运会仅仅是为了参加而来,是没有意义的,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拿到奖牌,这才有意义,这也是奥林匹克精神之所在。”
迄今为止的教练生涯中,井村雅代培养过很多奥运及世界大赛的奖牌选手,而北京奥运上的这块奖牌对她又意味著什么?
“我实现了目标,协助中国拿到了奥运奖牌,我很高兴。看到中国姑娘们满怀喜悦地站到了领奖台上,我反而比较冷静。我想自己终于实现了目标,完成了工作,对中方的邀请做出了交代。望著队员们的身影,我感到无比充实,中国姑娘流下了眼泪,但我没有哭。”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井村雅代没有预料到。颁奖仪式结束了,队员们走到她的身边。突然间,所有队员的奖牌都一起挂到了她的胸前,姑娘们挨个用日语致谢:“老师,谢谢你!”“那时,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真没想到,她们会给我这样的荣誉,那可真是块沉甸甸的奖牌!”
8月16日是井村58岁的生日,队员们曾说过,希望夺得奖牌作为对老师最好的生日礼物——“她们真的做到了,这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井村的中国情结
井村雅代在华执教期间,年近九旬的母亲在日本故去。母亲喜爱观看各种演出,尤其爱看花样滑冰,本想把女儿培养成花样滑冰运动员,但最终因条件所限,井村雅代走上了花样游泳的道路,母亲也是她最忠实的观众和粉丝,每场赛事的电视直播都不会遗漏。井村雅代儿时就常听母亲讲起上海,知道母亲儿时在上海长大,“祖父一直在上海经商。母亲去世后,我才从母亲同辈的亲戚那里听说,她其实就生在上海,难怪小时候她总爱带我们去神户买包子和中国点心。”
与中国相同,在日本的风俗中,死者故去的第49天也要举行“七七”法事,井村雅代因训练无法回国,只能给长兄发邮件寄托哀思。哥哥很快发回邮件,让她安心训练,但这封信却让她泪流不止:
“母亲一定比谁都支持中国,那是她儿时生活过的地方。就像歌中所唱的那样,她一定已经化作了千万缕的风,飘到了中国,飘到你训练的泳池边,她就静静地待在池边,默默地看著你,为你和中国姑娘加油呢!”
期待中日加强交流
队长张晓欢表示,临别时教练留给大家一句话:“记住:你们已经是奥运的夺牌队伍了!奖牌拿到了,就永远不要失去它!我会一直关注你们,为你们加油的!”
与中国依依作别,井村雅代这样回顾自己的执教生涯:“这是我人生中一段很美好的时光,一年零八个月的时间里,我得以静心思考:什么是出色的花样游泳?”
她也很高兴这段经历让中国离自己越来越近。
“我相信我的亲眼所见,亲身所感。在我心中,中国和日本都是一样的。两国有著源远流长的交流历史,民族也相近,就是这样的两个国家,如果到现在还要大张旗鼓,铺好红地毯,高呼‘中日交流’才能展开交往,这才是不正常的现象,中国和日本应是可以互相理解的一对邻居。”
至于今后,井村雅代表示自己来中国的目的就是奥运会,奥运已经结束,今后如何打算,还没来得及多想,只是衷心希望中日两国能“多多开展交流,多到她初到中国时不敢想像的程度”,而中国这么近,她一定还会再来的。
为了她毕生的事业——花游,她的心中有一个从不曾忘却的梦,那就是“要让亚洲的第一,成为世界的第一”。
“颁奖仪式上,三面国旗冉冉升起,我盯著这三面国旗,心里在想:为何欧洲多年来能稳居世界第一?三面国旗中,为何中国和日本不能同时占据两块?中国和日本一定要朝著更高的台阶,加强交流,相互学习,亚洲第一一定要成为世界第一,我相信也一定能成为世界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