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伶芳失业了，她是随著昔日在这座城市里风光无限的国营大厂的倒闭而失业的。原厂长罗宝成因经济问题而被公开枪毙了，但这也难免已经严重亏损的工厂的倒闭命运。枪毙罗宝成那天，叶伶芳跑去看了，她心里难过得悄悄哭泣了起来。别人不知道她伤悲的原因，但她知道：罗宝成是他的第一个男人，是带给她真正快乐的男人。而她现在却嫁给了一个靠倒卖酒水和香烟的小生意人。
叶伶芳在劳务市场找工作时，竟然意外地碰到了唐小川。遥远的往事再一次浮现在叶伶芳的脑海中：她是多年前在一家钢琴酒吧里认识唐小川的。那时她迫於生计而成了那家酒吧里的三陪女，而唐小川当时是一家小报的记者。他和当时已经升为厂办副主任的罗宝成是大学同学，经常被罗拉到酒吧里来潇洒。唐小川对风流的罗宝成不屑一顾，他甚至骂跑了他为自己找来的三陪女。但只陪客人跳舞，宁愿对客人大打出手都不愿从事 脏勾当的叶伶芳却以清纯、高雅而迷倒了唐小川，但对於她三陪女的身份，唐小川却总是举棋不定，以致於当一个雪夜碰上了意外麻烦的叶伶芳找到自己的宿舍时，他竟然漠然地保持了沉默。几年後，唐小川考上了复旦大学的研究生而告别了这个城市，毕业後供职於北京的新华社总社。这次就是因为采访下岗职工问题而重回本市的。唐小川似乎想向叶伶芳表白些什堋，但叶伶芳却默默地转身走开了。
後来成为厂长的罗宝成是因为老友唐小川对叶伶芳情有独锺而照顾她到厂办做了文秘。在一次下班之後，他忍不住冲动，在办公室里和正在加班打字的叶伶芳发生了第一次关系。让他震惊不小的是：曾经身为三陪女的叶伶芳竟然是个处女！叶芳伶没有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把自己给了你，是要让你明白我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让你别再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我。”後来叶伶芳嫁给了一个复员军人，罗宝成信守诺言，再也没有对她进行过骚扰，但在叶伶芳的心目中，自己的丈夫却远不如罗宝成那样给女人以销?蚀魄的激情。
唐小川这几年也在北京结婚了。他的夫人是图书馆的管理员，勤劳持家，总是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拥有这样的妻子应该说是男人之大幸，但唐小川渐渐却发现妻子是一个无法让人容忍的小市民。她总是疑神疑鬼地翻看唐小川的私人用物，盘问让人啼笑皆非的和女人交往的细节。有一天，唐小川与一位女编辑相约谈事，竟然发现妻子像个侦探一样在盯自己的梢。她望著唐小川一脸无奈的样子，问道：“叶伶芳是谁？你把她藏在哪里了？”……从妻子嘴里唐小川这才知道，自从新婚第一夜起，他总是在睡梦中念叨起叶伶芳的名字。婚姻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唐小川能做的，惟有选择离婚。
叶伶芳终於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在汉森假日酒店当酒水推销员。这是一份按销售额提成的工作，尽管这是一份 要用陪笑和费尽口舌赚钱的苦差，但叶伶芳却已经感到十分满足。在上次邂逅唐小川不久的一天，她竟然发现唐小川被一群人陪著，到汉森大酒店来吃饭。原来唐小川就要结束采访回北京了，是当地劳动局的头头脑脑们来给他饯行。看到进门来推销酒水的叶伶芳，唐小川心里泛起一丝无法遏止的伤感和怅然。当陪同人员询问他喝什堋酒时，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叶伶芳正在推销的牌子……这天晚上，唐小川从来没有如此地放量豪饮。他来者不拒，而且主动出击，到最後，一桌十个人竟然喝掉了八瓶极品“ 飘来仙”。这天夜里下起了雪，酒醉的唐小川在包间的一角，像个孩子一般地熟睡过去了。
客人渐渐稀少，推销完酒水的叶伶芳经过这个包间时，惊奇地看见了伏在一片狼藉的桌子上酣然睡去的唐小川。她悄悄地走了进去，拿起椅背上的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然後在离他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过去的往事像潮水一样开始泛上她的心头。只睡了半个小时後，唐小川就醒了。他一看见坐在身旁的叶伶芳，就慌乱而有点月面 腆地问：“ 我，我没说梦话吧？”叶伶芳吃惊地反问：“ 梦话？你这样的人也会做梦？”唐小川得知自己没有说梦话时，高兴得几乎有点失态：“ 真的，你没骗我吧，你没有听见我在睡觉时喊你的名字？”
唐小川醒来的正是时候，他是当晚回北京的车票，现在离开车还有半个小时。叶伶芳把他送到门口，有些不放心地问：“ 你不要紧吧？要不，我送你去车站。”唐小川谢绝了，他甚至紧走了几步，彷佛怕叶伶芳追上来。雪仍然在下著，这让他想起了十年前叶伶芳失?落魄地来找自己的那个雪夜。唐小川踏雪而行，眼前是一片雪白。每踏一步，他都能听见雪在鞋底下发出的细微声响。
那声音也是白的，乾乾 的那种白…… （西来缩编 沈强插图）
载於《十月》2003年第3期
叶伶芳在劳务市场找工作时，竟然意外地碰到了唐小川。遥远的往事再一次浮现在叶伶芳的脑海中：她是多年前在一家钢琴酒吧里认识唐小川的。那时她迫於生计而成了那家酒吧里的三陪女，而唐小川当时是一家小报的记者。他和当时已经升为厂办副主任的罗宝成是大学同学，经常被罗拉到酒吧里来潇洒。唐小川对风流的罗宝成不屑一顾，他甚至骂跑了他为自己找来的三陪女。但只陪客人跳舞，宁愿对客人大打出手都不愿从事 脏勾当的叶伶芳却以清纯、高雅而迷倒了唐小川，但对於她三陪女的身份，唐小川却总是举棋不定，以致於当一个雪夜碰上了意外麻烦的叶伶芳找到自己的宿舍时，他竟然漠然地保持了沉默。几年後，唐小川考上了复旦大学的研究生而告别了这个城市，毕业後供职於北京的新华社总社。这次就是因为采访下岗职工问题而重回本市的。唐小川似乎想向叶伶芳表白些什堋，但叶伶芳却默默地转身走开了。
後来成为厂长的罗宝成是因为老友唐小川对叶伶芳情有独锺而照顾她到厂办做了文秘。在一次下班之後，他忍不住冲动，在办公室里和正在加班打字的叶伶芳发生了第一次关系。让他震惊不小的是：曾经身为三陪女的叶伶芳竟然是个处女！叶芳伶没有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把自己给了你，是要让你明白我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让你别再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我。”後来叶伶芳嫁给了一个复员军人，罗宝成信守诺言，再也没有对她进行过骚扰，但在叶伶芳的心目中，自己的丈夫却远不如罗宝成那样给女人以销?蚀魄的激情。
唐小川这几年也在北京结婚了。他的夫人是图书馆的管理员，勤劳持家，总是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拥有这样的妻子应该说是男人之大幸，但唐小川渐渐却发现妻子是一个无法让人容忍的小市民。她总是疑神疑鬼地翻看唐小川的私人用物，盘问让人啼笑皆非的和女人交往的细节。有一天，唐小川与一位女编辑相约谈事，竟然发现妻子像个侦探一样在盯自己的梢。她望著唐小川一脸无奈的样子，问道：“叶伶芳是谁？你把她藏在哪里了？”……从妻子嘴里唐小川这才知道，自从新婚第一夜起，他总是在睡梦中念叨起叶伶芳的名字。婚姻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唐小川能做的，惟有选择离婚。
叶伶芳终於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在汉森假日酒店当酒水推销员。这是一份按销售额提成的工作，尽管这是一份 要用陪笑和费尽口舌赚钱的苦差，但叶伶芳却已经感到十分满足。在上次邂逅唐小川不久的一天，她竟然发现唐小川被一群人陪著，到汉森大酒店来吃饭。原来唐小川就要结束采访回北京了，是当地劳动局的头头脑脑们来给他饯行。看到进门来推销酒水的叶伶芳，唐小川心里泛起一丝无法遏止的伤感和怅然。当陪同人员询问他喝什堋酒时，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叶伶芳正在推销的牌子……这天晚上，唐小川从来没有如此地放量豪饮。他来者不拒，而且主动出击，到最後，一桌十个人竟然喝掉了八瓶极品“ 飘来仙”。这天夜里下起了雪，酒醉的唐小川在包间的一角，像个孩子一般地熟睡过去了。
客人渐渐稀少，推销完酒水的叶伶芳经过这个包间时，惊奇地看见了伏在一片狼藉的桌子上酣然睡去的唐小川。她悄悄地走了进去，拿起椅背上的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然後在离他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过去的往事像潮水一样开始泛上她的心头。只睡了半个小时後，唐小川就醒了。他一看见坐在身旁的叶伶芳，就慌乱而有点月面 腆地问：“ 我，我没说梦话吧？”叶伶芳吃惊地反问：“ 梦话？你这样的人也会做梦？”唐小川得知自己没有说梦话时，高兴得几乎有点失态：“ 真的，你没骗我吧，你没有听见我在睡觉时喊你的名字？”
唐小川醒来的正是时候，他是当晚回北京的车票，现在离开车还有半个小时。叶伶芳把他送到门口，有些不放心地问：“ 你不要紧吧？要不，我送你去车站。”唐小川谢绝了，他甚至紧走了几步，彷佛怕叶伶芳追上来。雪仍然在下著，这让他想起了十年前叶伶芳失?落魄地来找自己的那个雪夜。唐小川踏雪而行，眼前是一片雪白。每踏一步，他都能听见雪在鞋底下发出的细微声响。
那声音也是白的，乾乾 的那种白…… （西来缩编 沈强插图）
载於《十月》2003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