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歌 著

　　龙庭小区北大门东侧，有一家名叫“宇速”的摩托车修理铺。那时秦波的轻摩还没有被偷掉，轻摩小毛病不断，所以他经常去那儿。开修理铺的是三个姓马的江西兄弟，都二十多岁，分别称为大马、二马和三马。另外和他们在一起生活的，还有大马的女朋友刘国珍。大马修车技术不错，人也实在，秦波几乎每次轻摩出问题都去“宇速”。秦波看大马修车，和他聊天，二马、三马从不插嘴，默默在一旁干活，而刘国珍似乎永远都在看电视。有一天秦波回家时路过“宇速”，见那里围了许多人在看热闹。他挤进去一看，原来是大马在打二马。他打得很凶，用一根铁条在身上猛抽。二马既不跑也不反抗，只是捂著流血的脑袋。秦波夺下大马手上的铁条，说：“你这是怎么啦？你想打死他呀！”店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三马却在外面给一辆摩托车卸轮胎。刘国珍还是坐在那里看电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后来有一次只有秦波和大马二人时，大马主动道出了打二马的原因：二马不学好，到木浪桥的建筑工地去嫖了野鸡！大马痛心疾首地说：“我没有管好二马，对不起爹娘。”

　　二马在木浪桥十块钱打了一炮的事，不经意却搅乱了秦波的心。好几天，他脑子里一直摆脱不了这件事。说不清是内心翻腾著一种好奇还是诱惑，秦波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于一个晚上去了热闹的木浪桥。在一家建筑工地旁，一个年轻女人迎上来问：“要洗头么？”她身上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但脸却难看得让秦波狂跳的心又平静了下来。“不要不要。”他说完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庆幸自己遇上了如此丑陋的鸡，从而扑灭了他内心危险的欲望之火。但当秦波走到油车桥时，桥底下过来了两个姑娘，截住他问：“洗头么？”他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遇上鸡，而且其中一个漂亮得让他一时恍惚。秦波以一百元的价格选中了那个漂亮姑娘，跟她去了租住地……虽然在最后一刻秦波还是用理性战胜了欲望，扔下一百元匆匆逃了出来，但他心中刚才的那份高兴却没有了。秦波是县一中的化学教师，妻子芩洁是做花木中介生意的自由职业者。芩洁关系多，人头熟，生意做得不错，所以才能住上这套六十多万元的联体别墅。芩洁的父亲是前副县长，开始并不同意女儿嫁一个乡下出身的中学教师，但芩洁却一下子喜欢上了老实巴交的秦波，她说：“嫁男人，就要嫁一个放心。”结婚十多年来，两人的关系总体来说不错，彼此信任，相互放心。今天晚上的事虽然说最终并未出轨，但秦波回到家后却闷闷不乐，任芩洁关心地问长问短，他都懒得说话。

　　在龙庭小区这套别墅里，除了秦波夫妇，还有保姆陶阿姨和一只名叫“酋长”的狼狗。最近这段时间，“酋长”因为发情而总是暴躁地狂吠，芩洁便为它招来一只“狗小姐”解决问题。当牵“狗小姐”前来的男人开价两百元时，秦波脱口道：“怎么比人还贵？”芩洁望了他一眼，让他一阵阵感到心虚。不久的一天，秦波去“宇速”车铺，三兄弟都在，而刘国珍却不在。原来身为大马女朋友的刘国珍，居然跟二马和三马都有一腿。大马知道后打了她一耳光，她就从车铺出走了。大马闷了几天，听说刘国珍回了老家，便也回江西找她去了。但大马走后的第二天，秦波却在北疆饭店门外看见刘国珍在那里吃羊肉串。看著她凸胸翘臀的样子，想想她居然和马家三兄弟都搞过，秦波禁不住有些想入非非，晚上和芩洁做爱时居然也变得比以往生猛了起来……入秋以后，街上出现了飞车党抢包的事，案发频繁，就连芩洁也被抢了一次。县公安局开始重拳出击，将飞车抢劫犯罪作为重中之重来抓。不久大马骑别人摩托车外出办事时也被抓了。三马找到秦波家，希望他能出面救哥哥。秦波一直觉得三马的眼神有些凶光，但为了大马，他还是答应了。他找到在公安局当政委的史姓老同学，将大马放了出来。一次同学聚会，饭后史政委安排大家参观收容所，秦波居然在那里见到了因为卖淫而被收容的刘国珍。更让秦波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第二天史政委打来电话，说刘国珍认出了自己，并交代曾为他提供过性服务。尽管史政委用玩笑的口吻说：“嫖过没嫖过有什么关系，这年头！”秦波自己却陷入了长久的恍惚之中，由于过去自己对刘国珍一直想入非非，他根本无法分辨到底只是幻想还是真有其事。他不仅和妻子芩洁的性生活受到了严重影响，就连一个打工仔大马都无法面对，总觉得他有一天会当面质问自己和刘国珍的关系……

　　“酋长”莫名丢失之后不久的一天，秦波家的别墅里闯进了三个蒙面歹徒。他们将秦波绑在餐厅的椅子上，当著他的面将芩洁和保姆陶阿姨强暴了。持刀歹徒向秦波走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秦波无法确定，这是大马还是三马，因为他们兄弟俩的眼睛长得很像……

                   　　   （帆子）

   　　  载于《收获》2007年第6期

               　　    沈强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