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草正在睡觉，听到有枪声响。以为在做梦，睁开眼，听到枪还在响，便知道不是在做梦。阿草的家在荒原上，独家独户，这里除了阿草，剩下的生命就是她的那条老黑狗。阿草带著黑狗出了房子，在一片被血染红的雪地中，她发现了一个受伤的老男人。阿草心软，虽然前不久丈夫和儿子被两派红卫兵武斗的流弹打死后，家里就不应该再有别的男人了，但她还是禁不住这个男人的哀求，将他救回了家里。在没过多久的又一天晚上，阿草再次听见了枪声。一个年轻的男人跑了过来，说有坏人在追杀他，乞求阿草救他一命。阿草又将此人藏了起来，使他躲过了一劫。年轻的男人临走前说他叫大甘，以后一定会来报答阿草的。
年老的男人在阿草的照料下，伤渐渐好了起来。阿草家共有两间房，一大一小。阿草住大房，年老的男人就住四面漏风的小房。他对阿草说：“那个小房子实在太冷了。”阿草说：“是冷，那个小房子冬天从没住过人。你的伤好了，可以走了。”可是老男人说：“我没有地方去。我一回去，还得给他们抓起来关进牛棚，你让我也住进大房子算了。”阿草一口便回绝了。但到了晚上，老男人哀求的叫门声终於让阿草不忍起来。那个老男人先是和黑狗躺在一起，但很快就上了阿草的床……和阿草有了关系的老男人从此像变了个人，他随意指拨阿草伺候自己的吃喝，自己喜欢的就是给阿草讲那些让她难以明白的大道理。阿草只知道这个男人姓吕，原来在单位里是个当领导的。男人的懒惰和指使，虽然让阿草很艰难，但她还是一切都按照老吕的吩咐去做了。
这天晚上，随著黑狗的叫声，阿草听见有人在敲门。打开一看，不是别人，是上次救过一命的大甘。他拿出一只捕获的大野兔，给久不闻肉香的阿草和老吕炖了一锅肉汤。吃完饭后，大甘说：“大姐，我不走了。城里在搞白色恐怖，另外一派还在抓我。”阿草说：“没有地方住。”但大甘指了指小房：“我就住在那里。我年轻，不怕冷。”老吕不希望大甘留下来，但善良的阿草还是让大甘住进了小房子。但半夜里，大甘却也冷得挺不住，哀求著叫开了大房的门。被搅了好事的老吕发了怒，将大甘赶走了。但天黑的时候，正当阿草和老吕为没有柴禾烧而著急的时候，大甘却抗著整整一天打下的柴回来了，两人便只好再一次接受了大甘。
两个男人总不能都跟这个女人挤在一起住，为此事老吕和大甘总是争吵不休。最后两人达成了共识：谁住大房谁住小房，让主人阿草说了算！没料到阿草说：“你们两住大房，我到小房中去住。”老吕和大甘却都不愿意。阿草说：“那就只能都住在大房子里了。”但两个男人的争吵并没有因此结束。倒是有一天，大甘让老吕看了一个盖著红色公章的委任状后，老吕问：“你们掌权后，能让我官复原职吗？”大甘说：“那得看你的表现了。”老吕马上表了态：“我听你的，我住过去就是了。”
阿草看老吕在小房子里实在冷得可怜，便打来乾苇草，给小房子四周围了一圈。大甘打来兔子煮好了肉，不让阿草给老吕吃，但阿草说：“不让他吃，我也就不吃了。”大甘不想让这个女人不高兴，因为他在她的身上，体会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快乐。每天早上，大甘都拿出一本红语录，对著太阳对毛主席早请示。看到老吕便问：“你怎么不早请示？”老吕说：“我的红宝书丢了。”他恭敬地借过大甘的宝书，嘴里也念念有辞了起来。这样的事阿草不懂，她只觉得很可笑。
就在老吕对大甘这个造反派头目又恨又无奈之时，另一个叫宋小妹的年轻姑娘流落到此地，住进了他的小房子。当天夜里，老吕蠢蠢欲动，姑娘说：“你要想，你就来吧。”老吕说：“这不行，你那么小，跟我女儿一般大。”他的表白顿时博得了姑娘的好感，从心里相信他是个难得的好人。一个比阿草年轻且漂亮的姑娘住进了老吕的小房子，这让大甘嫉妒万分。他央求阿草同意自己住到小房子里去。阿草答应了，但她的决定是：大甘到小房子去住，和老吕同屋，而让宋小妹过来和自己住。两个自以为聪明的男人被一向温顺的阿草耍了，但却说不出话来。面对因想得到宋小妹而欲火中烧的大甘，阿草说：“你想动就动我，别动小妹，她还是个姑娘。”
但大甘还是将宋小妹强奸了。他得意地宣布：“从今天起，我和小妹住大房子。我们已经举行了婚礼，她已经是我的人了。”随后赶来的宋小妹恶心地说：“我就是嫁给老吕，也看不上你这摊狗屎。”恼羞成怒的大甘挥拳便向小妹打去，小妹倒在了一个弯刀上死掉了。老吕操起斧头，想为小妹报仇，却年迈力衰，也让大甘杀掉了。
大甘想也没有想到，平时连鸡都不敢杀的阿草，冷不防将一把锋利的刀子捅进了自己的体内……又下雪了，阿草提著那把沾满血的刀子，整个世界银白一片的大雪，彷佛也变得血红。 （霁虹缩编 沈强插图）
载於《十月》二○○四年第二期
年老的男人在阿草的照料下，伤渐渐好了起来。阿草家共有两间房，一大一小。阿草住大房，年老的男人就住四面漏风的小房。他对阿草说：“那个小房子实在太冷了。”阿草说：“是冷，那个小房子冬天从没住过人。你的伤好了，可以走了。”可是老男人说：“我没有地方去。我一回去，还得给他们抓起来关进牛棚，你让我也住进大房子算了。”阿草一口便回绝了。但到了晚上，老男人哀求的叫门声终於让阿草不忍起来。那个老男人先是和黑狗躺在一起，但很快就上了阿草的床……和阿草有了关系的老男人从此像变了个人，他随意指拨阿草伺候自己的吃喝，自己喜欢的就是给阿草讲那些让她难以明白的大道理。阿草只知道这个男人姓吕，原来在单位里是个当领导的。男人的懒惰和指使，虽然让阿草很艰难，但她还是一切都按照老吕的吩咐去做了。
这天晚上，随著黑狗的叫声，阿草听见有人在敲门。打开一看，不是别人，是上次救过一命的大甘。他拿出一只捕获的大野兔，给久不闻肉香的阿草和老吕炖了一锅肉汤。吃完饭后，大甘说：“大姐，我不走了。城里在搞白色恐怖，另外一派还在抓我。”阿草说：“没有地方住。”但大甘指了指小房：“我就住在那里。我年轻，不怕冷。”老吕不希望大甘留下来，但善良的阿草还是让大甘住进了小房子。但半夜里，大甘却也冷得挺不住，哀求著叫开了大房的门。被搅了好事的老吕发了怒，将大甘赶走了。但天黑的时候，正当阿草和老吕为没有柴禾烧而著急的时候，大甘却抗著整整一天打下的柴回来了，两人便只好再一次接受了大甘。
两个男人总不能都跟这个女人挤在一起住，为此事老吕和大甘总是争吵不休。最后两人达成了共识：谁住大房谁住小房，让主人阿草说了算！没料到阿草说：“你们两住大房，我到小房中去住。”老吕和大甘却都不愿意。阿草说：“那就只能都住在大房子里了。”但两个男人的争吵并没有因此结束。倒是有一天，大甘让老吕看了一个盖著红色公章的委任状后，老吕问：“你们掌权后，能让我官复原职吗？”大甘说：“那得看你的表现了。”老吕马上表了态：“我听你的，我住过去就是了。”
阿草看老吕在小房子里实在冷得可怜，便打来乾苇草，给小房子四周围了一圈。大甘打来兔子煮好了肉，不让阿草给老吕吃，但阿草说：“不让他吃，我也就不吃了。”大甘不想让这个女人不高兴，因为他在她的身上，体会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快乐。每天早上，大甘都拿出一本红语录，对著太阳对毛主席早请示。看到老吕便问：“你怎么不早请示？”老吕说：“我的红宝书丢了。”他恭敬地借过大甘的宝书，嘴里也念念有辞了起来。这样的事阿草不懂，她只觉得很可笑。
就在老吕对大甘这个造反派头目又恨又无奈之时，另一个叫宋小妹的年轻姑娘流落到此地，住进了他的小房子。当天夜里，老吕蠢蠢欲动，姑娘说：“你要想，你就来吧。”老吕说：“这不行，你那么小，跟我女儿一般大。”他的表白顿时博得了姑娘的好感，从心里相信他是个难得的好人。一个比阿草年轻且漂亮的姑娘住进了老吕的小房子，这让大甘嫉妒万分。他央求阿草同意自己住到小房子里去。阿草答应了，但她的决定是：大甘到小房子去住，和老吕同屋，而让宋小妹过来和自己住。两个自以为聪明的男人被一向温顺的阿草耍了，但却说不出话来。面对因想得到宋小妹而欲火中烧的大甘，阿草说：“你想动就动我，别动小妹，她还是个姑娘。”
但大甘还是将宋小妹强奸了。他得意地宣布：“从今天起，我和小妹住大房子。我们已经举行了婚礼，她已经是我的人了。”随后赶来的宋小妹恶心地说：“我就是嫁给老吕，也看不上你这摊狗屎。”恼羞成怒的大甘挥拳便向小妹打去，小妹倒在了一个弯刀上死掉了。老吕操起斧头，想为小妹报仇，却年迈力衰，也让大甘杀掉了。
大甘想也没有想到，平时连鸡都不敢杀的阿草，冷不防将一把锋利的刀子捅进了自己的体内……又下雪了，阿草提著那把沾满血的刀子，整个世界银白一片的大雪，彷佛也变得血红。 （霁虹缩编 沈强插图）
载於《十月》二○○四年第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