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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东北的朝鲜偷渡者和难民 / □ 曾煜
日期: 04年03月1期 评分: 10.00/3
  据中国东北的《新文化报》报道,2003年6月10日,吉林省汪清县严姓农民家发生爆炸,严的妻子和妹妹被炸成重伤,妻子在送往医院途中死亡。同年10月,此案被公安机关侦破,制造爆炸案的罪犯是偷渡到中国的朝鲜人金日龙。经审,金日龙偷渡到中国以后在严家打工,认为受到严某的不公平待遇,遂怀恨在心图谋报复,于是自制了炸药放置在严家厨房灶坑内,随后逃往中国外省。
这是中国媒体首次公开报道来自朝鲜的偷渡者在中国境内犯罪的事件。这个事件说明:第一,朝鲜偷渡者和难民在中国境内大量存在已是不争的事实,近几年连续发生的朝鲜难民强闯沈阳日本领事馆和北京韩国使馆事件,中国东北媒体时常出现的来自朝鲜的“探亲者”迷失道路或下落不明的报道,以及东北百姓的所闻所见,都印证了这一事实;第二,朝鲜难民偷渡到中国生存已经成为“民不举、官不究”的现实,得到民间的容纳接受;第三,朝鲜难民不仅数量可观,而且已经不是当初的谨小慎微只求温饱,他们开始要求“公道”甚至敢于铤而走险。那么中国东北和其他地方,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朝鲜偷渡者和难民,他们到底有多少?正式的统计或调查不得而知,那就只好根据见闻消息,大略叙说。
  上世纪八十年代东西方冷战正酣时,美国提出“星球大战”和“信息高速公路”计划,韩国提出到世纪末的工业和社会发展构想,北朝鲜也不甘落后,提出了“世纪乐园计划”,其目标是到世纪末要实现“住瓦房,穿绸缎,喝肉汤”。可是谁知这计划不仅没有实现,而且连年饥馑,别说肉汤,玉米面也吃不饱。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几天吃不饱饭,还可以靠革命精神或“主体”思想撑着,长年饿肚皮,思想就不管用了。过去朝鲜电影(也经常在“文革“时期的中国放映)里的朝鲜人,是常年生活在”摘苹果的时候”,苹果多得都要烂了。而饥馑现实中的朝鲜百姓,则于八十年代后期就开始从“鲜花盛开的村庄”逃亡。
  一开始还不是逃亡,而是中朝边民的探亲和走动。中国东北与朝鲜不仅山水相连,而且东北三省有大量的朝鲜族人,吉林省与朝鲜相邻的延边还是朝鲜族自治州,有很多的朝鲜人在中国有亲戚。好容易被允许探亲的朝鲜人(初期北朝鲜对此控制很严),看到中国的丰富食物惊讶不已,于是在亲戚家里海吃猛喝,归国时大包小包带的都是食物,就像六十年代中国大饥荒时海外华人寄回国内的包裹都是食物一样。中国的朝鲜族到朝鲜探亲时带的也是大包小包的食品,他们回来后便把朝鲜的事情说开来。渐渐地,朝鲜面临饥荒的事情在东北广为流传。随着饥馑的严重和延长,朝鲜的百姓由探亲走向偷渡和逃亡。能逃的地方,南面是不可能了,虽然韩国政府和法律把朝鲜人也看成是韩国人,但重兵把守的三八线只有鸟儿能飞过去。于是惟一的逃路就是已经被朝鲜官方说成是“修正主义”、向美帝国主义和南朝鲜反动派投降的中国了。中朝边界漫长又容易跨越,作为界河的豆满江和鸭绿江,冬天千里冰封一如陆地,夏天游泳或涉水往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先是逃到中国的亲戚家,但也不能在亲戚家长住,于是就由亲戚介绍到农村和城市打工。而逃亡女性──包括年轻姑娘和成年妇女纷纷嫁给中国人。除了一些年轻貌美的姑娘嫁给了城市男士以外,大多数还是嫁给了农村人。东北的农村没有南方沿海农村那样富裕,但地广人稀,土地肥沃,吃饭绝对不成问题。这样一来,东北农村,甚至边远农村原来娶不上媳妇的鳏夫、甚至一些年老的和有残疾的、被中国农村戏称为“歪瓜裂枣”的男人,时不时地会娶到来自朝鲜的妇女。朝鲜妇女的顺从谦恭、吃苦耐劳是出名的,在饥饿的逼迫下,只要能收留,给口饭吃,能活下去,几乎是人尽可夫。据说东北边境地方政府奉命对本地区的朝鲜难民进行清理过程中,在深山老林看守参棚山林的中老年鳏夫的窝棚里,都竟然搜出过年轻的朝鲜女难民!饥民和难民是用脚来选择、用肚子思考的,尊严不尊严得听肚子的指挥。饥民难民的命运,悲夫!
  朝鲜的边防军,奉令对越境逃亡者严惩不贷,抓到后铁丝穿骨、点火烧死、就地枪决的事情在中国边民中言之凿凿,后来就不断松弛,据闻冬天看到难民在江面上越境逃亡,大多时只是朝天上开枪。中国人骨子里是比较善良和宽容的,对大量的朝鲜难民的涌入和存在,既然政府没有公开说什么,百姓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异议。朝鲜难民问题在世界上吵翻了天,实际上只有中国的东北成为了大批难民的收容地,甚至在东北的大中城市及郊区,都有朝鲜难民的存在。根据一些民间人士的估计,东北的朝鲜偷渡者和难民的人数,大概有几十万。而且不止于东北,在中国其它地方,也陆续出现“黑”起来的朝鲜难民。东北成了一些朝鲜难民的收容地、进入中国其它地方或转道去韩国的中转地。
  涌入中国的朝鲜难民带来了一系列复杂的社会问题,上述的偷渡者犯罪就是例证。但也带来了一个好处,那就是让中国民众从骨子里认识到了中国的改革开放的必要,管他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管他“金姬和银姬的命运”(朝鲜一部表现“ 社会主义”的北韩优越于“资本主义”南韩的电影的名字),有饭吃,能活着,就是不错(不是最好)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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