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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一望无际的麦田 / □ 王雄刚
日期: 04年01月1期
  每年初一,我和我的父亲都要到乡下去,不管下多大的雪或者刮多大的风。我们到乡下去不仅仅只是为了和父亲的兄弟们聚会,更重要的是到我爷爷和奶奶的墓地里去祭拜。我很小的时候,是父亲带我去的,等到我成人了,我的父亲就不再和我一同去祭拜了,他把我当做一家之主,所有的事都交给我去做。
  我的爷爷奶奶的墓地里没有墓碑,也没有鲜花,只有一望无际的麦田。为什么他们会葬在这里,我一直都不曾问过。我以为他们是农民,所以应该属于这满是农田的大地。麦田被按照一米左右分成一亩一亩,像一条条长长的绿色彩带和蓝色的天空在地平线上结在一起。每次去祭拜,我都顺着麦田的小沟走,尽管如此,我的新鞋子总是沾满麦田的泥土。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祭拜都在一大清早,露水和冬去春来的一丝寒冷把麦地弄的很潮湿。
  我父亲告诉我,他也不太清楚爷爷奶奶的墓地的具体位置,好象从右边数到第8亩左右。于是,每次去我就数到第8亩。其实,我们并不在乎我的爷爷奶奶是不是一定埋葬在我们所祭拜的脚下,只要他们躺在这片绿色的麦地里就行了。
  年年的祭拜我都起得很早,为的是能赶在人们之前,除了我的爷爷奶奶以外,葬在这片绿色麦田里的还有三,四位不知名的故人,他们是否曾经也是出生在这里的农民,他们的子女可否还在这片麦地里劳动,我和我的父亲都一点也不知道,我们甚至一次都没有碰见过,但我能猜出他们和我一样,记不清他们的亲人究竟埋葬在哪里,因为每次我都发现他们祭拜的地方不太一样。
  很遗憾的是,我一次都没有比他们来得早。我看到第八亩的旁边有他们插着的胭脂红香,香冒着淡淡的云烟,萦绕在早晨的白雾里。旁边是被燃尽的黄纸,偶尔能看到一点点没有变黑的淡淡黄色。我总是感叹他们的祭拜一直在我之前。我想象他们这样孝顺的人该不会很多。
  几年前,我到了日本,一连好几年没有回去。我在日本的每一年里,都会回忆起我爷爷奶奶的墓地,那片绿色的一望无际的麦田,那几束胭脂红色的香,还有新鞋子上沾满的那些泥土。我经过高楼丛中的日本人公墓园时,会不由自主的注视很久,那么精致的墓碑,以及墓碑前常常更换的美丽鲜花和我爷爷奶奶的墓地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为此,我还打听过关于日本墓地的事,他们告诉我一块很不错的墓地得要好几百万日币,一般的日本人都买不起。我听了之后一时惊奇了很久。可马上我就平静了,“ 被埋葬在这里的人们,不会嫌太吵!”,我居然这样推测起来。
  几年以后,我回国了一次,和往年一样,那一次我一个人大老远去了爷爷奶奶的墓地。我又见到了那片绿色的麦田,它依旧那么遥远无际,依旧和蓝色的天空连接在水平的地平线上。几年不见,它仿佛和我亲近到没有任何可隐瞒的了。这一次,我还是落在了别人的后面,但是我已乐意他们在我之前,我觉得他们插在麦地上的胭脂红香属于埋葬在这片地里的每一个人。
  令人意外的是,我还惊奇的发现,到这里祭拜的人比以前多了,难道他们的亲人也被埋葬到了这里?或者,死者要求将自己埋在这片麦地里?我的胸口有一些莫名的感动,这无边无际的麦田是属于埋在地底下的所有人的墓地,何必要有名字,又何必要有鲜花,他们的骨灰和这片土壤润育着一粒又一粒生命的种子,然后又化做一片绿色,熏染着在这里留下脚印的人们。
  我突然领悟到,所有人都将会埋葬在这片绿地底下,否则,还会葬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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