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友
这是七、八年前的一中。
我们村有个叫“大愣子”的年轻人，为啥叫“大愣子”？因他排行老大，本人又精不精，灵不灵的，属于缺心眼儿，二虎巴叽的那号人。“大愣子”快到三十了才结婚，娶个邻村的“踮脚”——菊花，两三年了媳妇的肚子也没动静，村里人背地里都说“大愣子”的种不好，不过这样也挺好，若菊花真生出个“小愣子”，像了爹一样二百五，爷爷奶奶可糟心啦。
夏天农闲时，“大愣子”去县城打工，在一家建筑工地当小工伺侯瓦匠。尽管他有的是力气，可运料还是供不上师傅。现场都是包工活，影响进度就挨训，“大愣子”就想，我要像别的力工那样有辆单轮推车就好了，运砖，运沙石就不用手一点点地装卸了，往前一倒或往左右一翻就行了，又快又省劲儿。可要想买台这样的车得八十多块，“大愣子”掏不出。于是他想到本村李光棍家有个单轮推车，要想借，肯定没门，只能偷！
县城离家二十里路，不算远。可工地都是起大早干活，“大愣子”只能十天半拉月的回家一趟，和菊花温存一宿，第二天起早回来。今天他要回家了，他要等到半夜村里人都睡著之后悄悄地潜回村去李光棍家偷车，完事之后再连夜返回工地，不耽误干活，神不知，鬼不觉的，李光棍做梦也想不到会是我干的。
主意拿定之后，“大愣子”就行动了。他连跑带颠地溜回村里。他常去李光棍家串门，就是闭著眼睛也会摸到李家的大门。他到李光棍家的院外，先稳了稳“怦怦”直跳的心，然后又跃上了一米多高的土坯墙，见李光棍家屋里漆黑，想他正睡得香，说不定已做著娶媳妇的美梦呢！“大愣子”暗暗高兴，“呼”地一下跳下去，哪成想李光棍家的狗窝挪了，他跳下去的地方正是刚搭起的狗窝，本来那条大黑狗是认识“大愣子”的，可这三更半夜的“呼通”一下突然从天上掉下一个人来，大黑狗被吓得一跃而起，五迷三道地狂叫起来，那清脆的“汪、汪”叫声比打雷还响，在这夜深人静里，满村人都能听得见……
“大愣子”刷地吓出了一身冷汗，腿都软了。想逃，可蹿了几下也上不去墙。
“大愣子”忙叫了几声狗，大黑狗听出语声，不再狂叫。屋里没点灯，可人醒了，“大愣子”听到了李光棍的说话声，可没等他缓过神来只见一条白花花的影子从李光棍家的后窗户滚了出来，哧溜溜地蹿到后门……
“大愣子”真的愣住了，他看见那个白白的影子是个女人，怀里好像抱著衣服，跑起来有点瘸。
“大愣子”虽然虎，但还没有傻透腔，自己的女人他还是认得的。他顿时火冒三丈，臭婊子，趁我不在家，偷情养汉搞破鞋！我杀了你……他不想溜了，满院子寻打棍棒。大黑狗围绕著他乱转，对他很亲热，那样子好像在问：你们两口子咋都晚上串门呀？
“大愣子”好不容易摸到一把二齿子，再找菊花，哪还有影子，他怒火正旺看见屋里灯亮了，心里又骂道：李光棍，你个王八蛋！搞了我的老婆，我先整死你！他“哗”地一下拽开门，冲进屋里。
李光棍穿好衣服，正准备下炕出去看个究竟，见“大愣子”突然闯进来，脸一下子吓白了，结结巴巴地问：“‘大愣子’兄弟，你，你怎么突，突然回来了？”
“李光棍，我操你祖宗！”，“大愣子”高声骂道，二齿子“呼”地抡下，李光棍一滚躲过。由于用力过猛，二齿勾抡进炕面子里，“大愣子”拽了几下也没拔出。他撇下二齿勾，一跃上炕，骑在李光棍的身上，挥起拳头一阵猛打。
李光棍被打得爹一声妈一声地叫唤，翻滚著身子，不断地求饶，“别打了，爷呀，你是我的亲爷呀，有话好说……”
“大愣子”打累了，气也消了些，一屁股坐在窗台上，再看灯下的李光棍，鼻青脸肿没了人样。
“李光棍，你这个王八犊子，说！为什么占我老婆？”“大愣子”指著李光棍问道。
李光棍喘著粗气，抹著嘴巴子上的血，带著哭腔，断断续续地说：“啥也别说了，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人，我给你跪下，饶了我吧！”李光棍边说边爬起来，“口通 ”地一声给“大愣子”跪下。
“不行！我非得送你去派出所不可。”
李光棍一听，吓得连磕头带作揖，“别，你可别，咱们私了，你要啥，我都给你，不行吗？”
“大愣子”想了想，“那好，我饶了你这婊子养的，拿钱吧！”
李光棍脸一抽，一副可怜样：“我就一百来块钱，都给了你媳妇，你要点别的，行不？”
“大愣子”站了起来，抓住李光棍的衣领，“看你那熊样，走，蹲笆篱子去！”
李光棍双手直摆，又是一阵作揖，“老弟呀，老弟，秋后我给你五百斤黄豆还不行吗？”
“不行！”
“还要啥，你吱声，这屋的东西你随便拿。”
“大愣子”扫了屋里一圈儿也没看到一样值钱的东西，眼一转，松开手，“我还要外面的那辆一个车古辘手推车。”
“行，行，你推走，你推走。”
“大愣子”双手叉著腰，瞪著眼狠狠地说：“秋后你要赖账，我扒了你的皮！”
李光棍见事已谈妥，有了点精神，语气也提高了，“五百斤黄豆，就这么定了。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要赖账，就他妈的‘嘎□’瘟死！”
“大愣子”用鼻子哼了一声，跳下炕，歪著脖子瞪了李光棍一眼，用脚踹开门往外走，他发现门槛子旁边有只菊花丢掉的袜子，哈腰捡起装进兜里。他到院里推起小车，想返回县城，又一想，这车是光明正大来的，是我老婆挣来的，何必三更半夜，偷偷摸摸地回去！明天起早大大方方地走，误不了工。
在回家的路上，他心里一阵阵高兴，老婆虽然被李光棍搞了，可老娘们那玩意不费帮，不费底的，也损失不了什么。那五百斤黄豆还有这辆车少说也值四、五百块钱。值得，没吃亏。他心里美滋滋的，直夸菊花有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