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外面的天空，一成不变地板着灰色的面孔。从28层的大楼窗户看出去，街道上的行人，像是一群匆匆忙忙行走着的蚂蚁。公司里没有人会注意到外面的一切，但钟嚣然却注意到了。他昨天刚过完了28岁的生日，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年龄已经长到了和大楼的楼层一样多，再长下去，便要长到无所依附的云端里去了。
“ 好不好看？”坐在右手边的小木棉忽然把一只手伸到钟嚣然的眼皮底下问。见他一脸木然，小木棉便不满地说：“ 发什么呆呀？拜托你好好看看，这是我在雪利屋美的指甲，花了我半个月的薪水耶！”这个青春活力四射的年轻女孩，看钟嚣然仍无动于衷，又凑近他道：“ 听说韩免要升职了，是海外部的经理……嗨，你跟我瞪什么眼呀？听说你和韩免是一同进的公司，听到这样的消息，你是不是很受打击？”好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总算打断了小木棉喋喋不休的话。
今天又是老板和员工共进午餐的日子。在国外读过书的老板，规定自己每个月的5号都和公司所有的员工共进午餐，他相信这种做法有助于提高公司的凝聚力。这个日子是公司女孩子们的节日。从十点开始，她们就川流不息地到洗手间去补妆。刚进公司不久的小木棉，已经武装到了指甲盖，好象一起共进午餐的人，是英国王子查尔斯……女孩子们的种种努力，都仅仅是为了在午餐的时候，给老板一个惊艳。对此，她们有一套自己的思路：任何一次和老板共进午餐的机会，都是一个有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韩免不也是抓住一次午餐机会，引起了老板的注意，被提到老板身边做了大秘吗？这才不过两年，就要升到海外部当经理了。而多少人奋斗十多年，还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职员呢。小木棉甚至一本正经地问钟嚣然：“你到公司时间长了，你知道老板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钟嚣然开玩笑道：“等我当了老板，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小木棉撇了撇嘴：“别安慰我了，你当老板？也不知道是哪辈子的事了。”
老板在韩免的陪同下进了餐厅。他还来不及调整脸上的表情，公司女孩子们发送出的眼波立马将老板层层缠绕。面对此景，平素温文尔雅的老板表情都有些僵硬，而大秘韩免却显得十分平和，有一种置身事外的从容。她为老板拉开椅子，摆好刀叉……这些都不过是她份内的事，但让人们看来，却有着特别的意义。韩免和老板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暧昧的午餐风景。事实也是这样，公司里关于她和老板的传闻，已经越来越多……刚刚开始的午餐很快就结束了，因为老板那个常年呆在国外的老婆忽然出现在餐厅里，她把一杯咖啡泼到了韩免的脸上，然后和老板一起离开了餐厅。
韩免躲进厕所里，泪水一下子涌满了眼眶。但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在真正地流泪，她知道真正的眼泪是为爱而流的。她并不爱老板，她只是需要一个职位。但老板的态度从来就没有明朗过。尽管公司里早已经把她和老板的关系传得沸沸扬扬，老板也在各种场合，做出跟她亲密的样子，私底下却极有分寸，几乎没有什么真实的表示……钟嚣然和韩免是同学，也是一道进入这家公司的。他站在楼道里，试图安慰安慰老同学，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这天，一个美丽无比的女孩子出现在办公室里，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她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常常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同事张依依。她刚休假回来，却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似地鲜艳夺目起来。她给每个人发了张请柬，上面写着：敬请1月1日到喜来登酒店参加范彼得先生和张依依小姐的结婚典礼……隆重盛大的婚礼，像一枚超级炸弹，把公司女孩子的心，炸出了无数的伤口。那个范彼得，年轻俊朗，是最时髦的海归人物，他所开的公司是本公司的最大客户，所以老板携夫人亲自出席了典礼。公司里的女孩子都傻了眼，本来以为只是发生在童话里的故事，居然就在眼前上演。一个身边的灰姑娘，转眼间成了豪华婚礼的公主。
没过多久，张依依被任命为了海外部的经理，而韩免仍是老板的秘书。韩免没有愤而辞职，她知道大秘的位置，也不是轻易就来的。而钟嚣然被安排成了张依依的秘书，他也由此知道，正是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女孩，给老板的老婆告了黑状，而范彼得，正是老板老婆的情人……钟嚣然把这一切告诉了韩免。在另一次午餐会上，韩免将一杯咖啡泼向了张依依。这一举动的结果，便是她和钟嚣然都离开了这家公司。 （老秦缩编 沉强插图）
载于《中篇小说选刊》二○○三年第四期
“ 好不好看？”坐在右手边的小木棉忽然把一只手伸到钟嚣然的眼皮底下问。见他一脸木然，小木棉便不满地说：“ 发什么呆呀？拜托你好好看看，这是我在雪利屋美的指甲，花了我半个月的薪水耶！”这个青春活力四射的年轻女孩，看钟嚣然仍无动于衷，又凑近他道：“ 听说韩免要升职了，是海外部的经理……嗨，你跟我瞪什么眼呀？听说你和韩免是一同进的公司，听到这样的消息，你是不是很受打击？”好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总算打断了小木棉喋喋不休的话。
今天又是老板和员工共进午餐的日子。在国外读过书的老板，规定自己每个月的5号都和公司所有的员工共进午餐，他相信这种做法有助于提高公司的凝聚力。这个日子是公司女孩子们的节日。从十点开始，她们就川流不息地到洗手间去补妆。刚进公司不久的小木棉，已经武装到了指甲盖，好象一起共进午餐的人，是英国王子查尔斯……女孩子们的种种努力，都仅仅是为了在午餐的时候，给老板一个惊艳。对此，她们有一套自己的思路：任何一次和老板共进午餐的机会，都是一个有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韩免不也是抓住一次午餐机会，引起了老板的注意，被提到老板身边做了大秘吗？这才不过两年，就要升到海外部当经理了。而多少人奋斗十多年，还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职员呢。小木棉甚至一本正经地问钟嚣然：“你到公司时间长了，你知道老板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钟嚣然开玩笑道：“等我当了老板，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小木棉撇了撇嘴：“别安慰我了，你当老板？也不知道是哪辈子的事了。”
老板在韩免的陪同下进了餐厅。他还来不及调整脸上的表情，公司女孩子们发送出的眼波立马将老板层层缠绕。面对此景，平素温文尔雅的老板表情都有些僵硬，而大秘韩免却显得十分平和，有一种置身事外的从容。她为老板拉开椅子，摆好刀叉……这些都不过是她份内的事，但让人们看来，却有着特别的意义。韩免和老板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暧昧的午餐风景。事实也是这样，公司里关于她和老板的传闻，已经越来越多……刚刚开始的午餐很快就结束了，因为老板那个常年呆在国外的老婆忽然出现在餐厅里，她把一杯咖啡泼到了韩免的脸上，然后和老板一起离开了餐厅。
韩免躲进厕所里，泪水一下子涌满了眼眶。但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在真正地流泪，她知道真正的眼泪是为爱而流的。她并不爱老板，她只是需要一个职位。但老板的态度从来就没有明朗过。尽管公司里早已经把她和老板的关系传得沸沸扬扬，老板也在各种场合，做出跟她亲密的样子，私底下却极有分寸，几乎没有什么真实的表示……钟嚣然和韩免是同学，也是一道进入这家公司的。他站在楼道里，试图安慰安慰老同学，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这天，一个美丽无比的女孩子出现在办公室里，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她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常常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同事张依依。她刚休假回来，却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似地鲜艳夺目起来。她给每个人发了张请柬，上面写着：敬请1月1日到喜来登酒店参加范彼得先生和张依依小姐的结婚典礼……隆重盛大的婚礼，像一枚超级炸弹，把公司女孩子的心，炸出了无数的伤口。那个范彼得，年轻俊朗，是最时髦的海归人物，他所开的公司是本公司的最大客户，所以老板携夫人亲自出席了典礼。公司里的女孩子都傻了眼，本来以为只是发生在童话里的故事，居然就在眼前上演。一个身边的灰姑娘，转眼间成了豪华婚礼的公主。
没过多久，张依依被任命为了海外部的经理，而韩免仍是老板的秘书。韩免没有愤而辞职，她知道大秘的位置，也不是轻易就来的。而钟嚣然被安排成了张依依的秘书，他也由此知道，正是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女孩，给老板的老婆告了黑状，而范彼得，正是老板老婆的情人……钟嚣然把这一切告诉了韩免。在另一次午餐会上，韩免将一杯咖啡泼向了张依依。这一举动的结果，便是她和钟嚣然都离开了这家公司。 （老秦缩编 沉强插图）
载于《中篇小说选刊》二○○三年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