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之一百零八

 ○ 张  石

月亮像一个银盘挂在天边，雪地上闪动著细碎的月光。

学飞来到了碧子的宿舍大楼门前，他在门前的雪地里徘徊了好久，不知该不该进去。

望著碧子房间亮著灯光的窗子，他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惆怅。在以前，当他来到这里时，总是有一种幸福感，碧子总是把食堂发的好吃的留起来，他来到这里时就拿出来给他吃。可现在他觉得这里变得非常生疏，好像有好久没有来过了。

门口的大杨树上乾枯的枝叶纵横交错，一只黑猫蹲在最低的一根粗树杈上一动不动，像是在打坐。半透明的月亮上映上一个黑色的剪影，遮住了桂树与玉兔，几缕淡黄色的云彩像是冻结在月亮的边缘，凝然不动。

几个下了自习的女生向宿舍走来，嘴里哼著“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曲子，从学飞身旁走过，她们诧异地望著学飞，不知道这个男生鬼鬼祟祟地徘徊在女生宿舍的门口要干什么。

学飞被她们看得心里发毛，觉得再不进去她们可能会去学校保卫科叫人来，因此一咬牙走进了女生宿舍大楼，“口登口登口登”跑上了楼梯，径直来到三楼308号寝室，他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谁呀？”学飞听到寝室里传来了碧子低沉的声音。

“我呀，我是学飞。”

“请进。”

学飞走进房门，看见碧子穿著一身乳白色的衬衣衬裤坐在床边上，脸上带著泪痕，似乎刚刚哭过。

“……碧子。妈，妈她让你回去一趟。”

“唉！”碧子叹了一口气说：“我是要回去的，这次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老人家。”

碧子说著，眼泪又流了下来。

“妈说……今晚一定要回去，让我把你带回去。”

“你也回去吗？那怎么行？我们大男大女的，怎么个住法？”

“以前也不是没住过……”学飞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以前和现在一样吗？以前和现在一样吗？”碧子提高声音问学飞。

学飞被噎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这样吧，我明天回家去看妈，你明天回学校来住，就不要回去了。”

“小吕他弟弟来看他了，我把床借给他了，他要星期一才走哩……这样吧，你要是说什么也不想在家里住，我给你送回来不就得了吗？多晚我都送你。”

碧子沉吟了一会儿，说：“你先出去一下，我换一下衣服。”

学飞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穿著一身崭新军装的碧子走了出来。

两个人默默地上了公共汽车，一路上互相也没有说上几句话。

来到家门口，碧子先进了去，她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正在缝衣服的学飞妈摘下老花镜，看见了穿著一身军装的碧子，像是吓了一跳，她仔细揉了揉眼睛，然后再仔细端详著碧子，她说：

“秀兰呀，你咋穿了这么一身衣服呀？不男不女的，怎的？嫌妈给你做的衣服不好看？”

“妈，不是呀。我参军了呀！是志愿军，这是军装呀，妈。我哥没跟您说吗？妈。”

“军装就是这个样子呀？你哥跟我说了，我正生你的气呢！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和妈商量商量？”

“妈……我也是没办法呀。被逼无奈呀。”

“什么？被逼无奈？谁逼你了？妈去找他，共产党不兴逼人。一个姑娘家当的是什么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