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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浦和男先生和他的时代 / □ 存夫
日期: 03年08月2期
  他像一头傲视群雄的狮子穿过校园,迎面的学者驻足脱帽,向他致敬,而他则颔首微笑,算是回礼。一次,他告诉我,他是文学部的邓小平,一言九鼎。我不知道他的比喻是否正确,但他在这所日本名校的权威却毋庸质疑。
  据说,他懂欧洲所有的语言,外加中文。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听他讲中文,如录音机放的课文,准确但缺少语气词。他说他完全是自学。此後,我多次看到围绕他的有各国学生,他跟他们讲德语、英语、俄语等。
  他喜爱酒,尤其是绍兴酒。第一次见面,我们喝了五家店,从下午三点到早上三点。终於,他忘了回家的路,在我们狭窄的房间里睡了下来。再一再二,我们後来又有多次同样的“ 壮举”。一次,醉意朦胧的他突然问我:“ 我像一个人,你猜猜?”他轻抚蓬松的络腮胡子,期待地盯著我,我告诉他,他满意地笑了。
  那是一个时代,已经过去了的时代,他是那个时代的英雄。他曾叱口宅 风云, 导教工“ 反封建”。他还曾留学苏联,不过,他说他的成果只有宿舍门前徒增的伏特加酒瓶。我去他家,看到前庭後院荒草丛生,室内沙发“ 皮开肉绽”──好像他的钱几乎都喝酒了。我想,我能理解他如此锺爱酒的世界。现实中他是成功者,但在理想的追求上他是失败者。这不是他一人的悲剧,但他无法释怀。
  他认为我应走学术之道,为我提供了很多机会,而那时年轻气盛,非要追寻梁启超的足迹。现在回想,他有先见之明。当时,真的很难为他,为我那份可怜的小报,数九寒天,他竟裸足趿双拖鞋帮我发行,邮局的人并不知道他是一个大学问家。
  不论晚上睡觉多晚,清晨四点他一定起床读书,他说:几十年如一日。我想,这也是他成功的原因。但是,还是时间不够,他终於没能完成自己写作中的专著。
  他是日本著名哲学家大儒三浦梅园(一七二三──一七八九)的後裔,他的祖先比他幸运,一生著作丰硕。而他,留下最厚的书是本译著,黑格尔的《法权利的哲学》──这是他的译法。
  最後那次,我是在电车上与他不期而遇,他人已消瘦,但精神尚可,还在学著什堋。我问他,他给我看一个小单词本,是波斯语。
  我想,他的病与酒有关,有一段时间,他好像好些,但终於不治。他太太没有责怪我──这个“ 恶友”。
  现在,我每周都要去一所大学讲课,恰好路过他家。远远望著那个“ 不修边幅”的院子,总想:彼岸的他是否有好酒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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