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天晚上一场罕见的大雨中，顾家的老奶奶仙逝了。顾奶奶已经病了好多年。再说，即便不生病，她已是71岁的老人，无疾而终也算是高寿了。顾奶奶下世的事，除了她的老伴儿，第一个知道的就是他们的大儿子顾宝干。那天晚上，他是因为家里闹心而去父母处躲清?簦?匆馔獾刂?懒死夏感皇赖南?ⅰ９吮Ω杉依镏饕?瞧畔辈缓汀６?釉谕獯蚬ぃ??备玖蹙栈ê痛逋庖桓瞿腥烁愕貌磺宀话祝?踔聊肿乓?牖椤Ｎ?饧?拢?牌胖Ｈ?鹁?：退?臣苈钭欤?饺嘶霸嗟萌霉吮Ω梢桓龃竽腥颂?哦己﹄?Ｖ?览夏溉ナ赖南?⒑螅?乩疵挥兄骷?墓吮Ω傻谝桓鱿敕ň褪歉辖舾嫠叨?芄吮?ぁ９思夜菜亩?慌??先?吮μ煲丫?ナ溃?纤墓吮Φ卦诔抢锏备刹俊＠隙?吮?た?疟镜刈畲蟮囊患医ú某В?欠皆舶倮镉忻?哪苋撕透换АＫ?抢弦?有睦锏慕景粒?彩枪思沂导噬系闹餍墓恰Ｋ?岳洗蠊吮Ω稍诶夏盖装苍嵴饧?律希?紫纫???艿闹饕狻?br>    顾家的男人和女人们，因为老太太谢世的事，难得地聚集在了一起。尽管各家经济情况不同，弟兄之间、妯娌关系都暗藏着难解的疙瘩，尽管当年母亲在世时，各家为出赡养费的事曾矛盾不断，但在“要为老太太体面地大办一场葬礼”这一提议上，谁也不敢有任何意见，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尤其是顾宝坤，心里更是想大办。因为他在这一带名声赫赫，不办说不过去。而大办一场，更能让人知道他不但有钱，而且是个大孝子，起到笼络人心、给自己树立威信的作用。顾宝坤已经想好了，这次所有的操办费用，都由他独自承担。至于别人家出多少，他不管。那些钱可以留给老父亲，作日后生活之用。这样做可以避免各家之间产生纠纷。由于父亲的住处太小，村里前来吊唁的人根本挤不下，而且还有镇上的干部来，太拥挤面子上也不好看。按照本地习俗，老人谢世后是要停尸在老大家的。但为这件事却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原因就是老大顾宝干的老婆不同意，嫌停尸在家晦气。最后没有办法，顾宝坤只好决定，老人还留在老屋，但将灵堂设在自己家里，让吊唁的人到自己宽敞气派的家里去。
   消息传开，周围借机想和顾宝坤拉关系的人来了，镇上的领导也来了不少，顾家门庭若市，热闹非凡。来人中，让顾宝坤最欢迎的，就是钱副镇长。他虽然是副手，但在县委组织部有靠山，升为一把手是迟早的事。另外，在他的提议下，顾宝坤已经把自己的女儿顾嫩嫩许配给了钱副镇长的小儿子钱小涛。已经是亲家关系，当然不同于一般。虽说钱小涛患有癫痫，但并不经常发作，看起来和常人没有多大区别。丧礼除了亡人老三家的媳妇因挑礼闹了点小别扭外，一切进展顺利，让顾宝坤深感满意。他一时高兴，就让自己厂子里的女员工张巧梅来帮厨了。张巧梅是邻村人，她和顾宝坤有不清不白的关系已经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见这个平时自己恨不得杀了的情敌居然有脸公然到顾家来，顾宝坤的老婆周兰芝简直要气死了。可她刚赌气地说了一句，却被丈夫一声怒骂吓得不敢吱声了。但张巧梅自己却卷进了一桩纠纷之中：顾老太太两个孙辈媳妇刘菊花和王小翠，因为孩子之见的打闹发生了龃龉，从吵架以至大打出手。见众人都劝不住，不识时务的张巧梅便上前劝架。不料正在气头上的刘菊花不分青红皂白地给了她一拳，嘴里骂道：“人欺负人，鬼也欺负人，你算什么东西？骚货，要浪浪到家里去，不要到这里来显形。”张巧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哭着跑回家去了……
   顾宝坤是7点多钟才从外面回来的。他在镇子上碰见张巧梅，却见她怒目而视，一句话都没说就跑开了。回到家问清缘由后他火冒三丈，根本不顾家人的竭力劝说，冲进刘菊花的房间，挥起右臂向她甩去了一记狠狠的耳光。他边打边骂：“泼妇，你这个他妈的泼妇！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一直忍着而已。你骂公婆，欺叔婶，好吃懒做，他妈的还偷人养汉。”被打懵了的刘菊花很快回过神来，她用力啐了顾宝坤一口唾沫，嘴里回骂道：“操你祖宗八辈子！你人模狗样的，仗着有钱包养女人，你还替她出气，算什么东西！”……两人撕扯在一起，场面不堪收拾。
   老太太终于要正式下葬了。这确实是方圆曾经有过的最隆重、最热闹的葬礼，似乎一切都让顾宝坤感到满意。但此刻他走在送葬的队伍中，心却怎么也无法释然。与侄媳妇打架的结果是刘菊花偷喝了农药，虽然经过抢救保住了性命，可以后两家人将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顾嫩嫩因为看不上钱小涛，竟然和请来的一个乐班里吹唢?鹊暮笊?奖剂耍?馊盟?绾胃??闭虺そ淮?坷掀胖芾贾ヒ蛭?什幌伦约禾媲槿顺銎?氖拢?购鋈换剂睡?病，变得神神道道的，以后的日子将怎么过？……一阵悲从心来，自老母亲去世后一直没有哭过的顾宝坤，情不自禁地呜咽了起来（非文）
   载于《当代》200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