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真
   程秋实两个多月辗转反侧、心慌意乱，终于痛下决心：必须把儿子程大卫从新西兰揪回来！两年前，当他把儿子送进海关，看着去新西兰的飞机昂首起飞时，他的心情是多么喜悦、多么轻松啊。虽然没有指望儿子戴回一顶博士帽，但对他能在一所普通大学里拿个文凭回来，还是满有信心的。可两年间他花去了40多万元的巨资，得到的报答却是儿子进赌场、偷着买车又出了车祸、两年过去了英语却没有什么长进……尽管程大卫在电话里哀求老爹让他继续留在国外，但程秋实无论从资金压力还是精神压力上，都已经无法继续承受了。
   程秋实和前妻冯丽君离婚时，儿子大卫才7岁。那时他生意惨淡，看不到任何会发迹的苗头，漂亮的冯丽君便离开他，寻找自己的幸福去了。程秋实和儿子相依为命五六年，由于无暇管教，儿子成了班级里成绩最差的学生。这促使他决心找一个女人来帮他管教孩子。程秋实对再婚妻子的唯一要求是对方必须是老师，小学、中学老师都行。这样，离婚后带着女儿淘淘生活的小学老师李小平便走入了程秋实的生活。李小平虽然相貌平平，但却给了程秋实从前妻身上从未体验的快乐。另外，这次婚姻彻底将他从教育儿子的枷锁中解放了出来，一心一意做生意，很快就赚到了不少钱。他不仅贷款买了房子，而且买了一部丰田轿车。虽然是个再婚家庭，程秋实却觉得他的生活幸福无比。但这样的幸福感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因为是后妈，李小平从来都对程大卫客客气气，而对女儿淘淘非常严格。这样下去的的结果是，程大卫高考时名落孙山，而淘淘却顺利地上了大学。在儿子的要求下，程秋实终于下了决心，花费巨资将他送到新西兰留学去了。
   程秋实谈生意时总免不了喝酒应酬，他过去酒后只能叫来一个出租车司机，让人家连人带车将自己送回，然后再打车去取出租车。这样不但花费大，而且总让人担心。李小平提出自己去学驾照，以后程秋实有酒局时就由她负责开车。开始时效果挺好，家里用车都是李小平让着丈夫。但有一天，她却开口说：“咱们再添一辆车吧，这样太不方便了。”这件事发生在程大卫在新西兰偷着买了辆二手车之后没几天，所以程秋实知道这是妻子对给儿子大把花钱表示不满。但他却说不出什么，只能在心里偷偷感到苦恼和烦心……在他的警告下，程大卫终于在电话里答应回国了。不久后的一天，前妻将程秋实约到了一家餐馆，告诉他儿子在新西兰欠下了两万新元的赌债，不付清是回不来的。程秋实简直要被气疯了。他几乎吼一样地说：“我就是不要这个儿子，也不会给他还赌债的。”不料前妻却说：“我已经把钱汇给他了。我叫你来，只想告诉你，只有这个儿子才是你的亲人。”程秋实回到家里，李小平开玩笑地说：“你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本来就恼火不已的程秋实竟为此和妻子大吵了一架。倒是上大学的女儿淘淘周末回家后，才好言相劝，让两个人渐渐恢复了平静。
   程大卫终于要回来了。去机场接人时，程秋实特意把李小平和淘淘带上，他要让儿子一下飞机就对这个家庭产生一种亲切感。令他措手不及的是，儿子居然带回了一个女朋友：比他大5岁的西安姑娘谢方舟！晚上吃过饭以后，程秋实思忖再三，安排自己和儿子住一屋，女儿和妻子住一屋，然后让客人谢方舟独自住一屋。不料儿子大咧咧地说：“我和你住一屋不舒服。你就别费心了，我和方舟住。在新西兰，我们早就住一起了。”在一旁的李小平立即拉下了脸，扯着女儿连夜去了娘家……两头为难的程秋实简直焦头烂额。他拿出一万五千元，打发妻子和女儿去九寨沟旅游，自己苦口婆心地做儿子的工作：“你找对象我不反对，可你得找个合适的呀，你和小谢能有结果吗？”不料儿子说：“什么年代了，还说结婚不结婚的话。高兴了就在一起，不高兴了立即分手。”气得程秋实想甩儿子一记耳光。好在谢方舟住了没有几天，就独自返回新西兰去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最紧要的事是给儿子找一份工作。程大卫一无所长，找一份普通的工作都十分艰难，何况眼高手低的他东挑西拣，一般活儿还看不上眼。程秋实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这是最后一个活儿了，还是你陈叔看在我面子上给的。你要认为能找到更好的，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了。你掂量着办吧。”几天后，在去寻找夜不归宿的儿子时，程秋实出了车祸。他的车子报废了，人也受伤住进了医院。这次车祸让儿子震惊不小，他跪在床前哭着说：“爸爸，我不是东西，对不起您。
   50岁生日那天，在家养伤的程秋实没有想到，妻子、儿子和女儿相互约好，带着鲜花和蛋糕一起回到了家里。两个孩子齐声说：“爸爸，生日快乐。”听到这句话，程秋实的眼泪忍不住一下子涌了出来……（帆子）
   载于《当代》200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