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春平 着
   廖柏木被电话铃声惊醒的时候，正在做一个令人激动的春梦，所以感到有些扫兴。他拿起电话，没好气地问：“我姓廖，你找谁？”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电话是一个叫杜小黎的女人打来的。廖柏木对她有印象：她是电视大学文秘专业的学生，廖柏木上文秘写作课时，她常常坐在靠窗的角落里，是个非常惹眼的漂亮女人。廖柏木和她过去只是见面点点头的关系，没料到她半夜打来电话，竟向其诉说了一件极其私密的麻烦：杜小黎给与自己相好的一个有妇之夫发了暧昧的短信，却被对方的老婆看到了。那个女人打来电话，威胁杜小黎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杜小黎紧张地说：“廖老师，在我心里你是一个最有主见的人，求你帮我拿个主意吧。”廖柏木安慰她不要着急，自己会想好对付办法的。放下电话，廖柏木不但不再为这个电话打扰了春梦而沮丧，相反，他心里觉得漂亮的杜小黎在危难之时能想到他，让他心里涌上了一丝淡淡的甜蜜。
   第二天，廖柏木在市场花高价买了一张与杜小黎情人号码非常接近的手机卡，然后打电话给杜小黎，让她把发给情人的所有短信重新发到自己的新手机上。然后他们两人主动和杜小黎情人的妻子见了面，谎称只是因为手机号码太接近以至发错了而已，轻易地骗过了那个火冒三丈的女人，化解了杜小黎的一场危机。为了感谢廖柏木，杜小黎多次表示要请他吃饭、唱歌，但都被他拒绝了。在廖柏木看来，自己是个老师，且爱人又在国外，和女学生搅在一起容易传出流言。这天，杜小黎再一次请他去玉屏山看红叶。廖柏木实在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这次游玩虽然被刁钻的村民设圈套诈骗去了不少钱，但二人却因此变得更加亲密起来。在电视大学再见面，虽然仍是点头致意，但那笑容里却丰富了许多内容。有时夜里，杜小黎会把电话打过来，问功课上的事，也聊家常。有时还把正在追求她的人的情况告诉廖柏木，请他帮忙拿主意，甚至向他倾诉内心的隐私和激情……两人都心中知道彼此对对方的感觉，但师生之间形成的尊重的关系，让他们在动情的时候只能选择了沉默。
   廖柏木的日常应酬活动是不少的，他对此的态度是，什么价位的酒都可以喝，什么样的歌厅和洗浴中心都可以进，什么样的小姐陪歌按摩都可以接受，但进一步的热情，他则坚决拒绝。毕竟是为人之师，无论如何要守住一条道德的底线。这一天，喝过酒后又坐进了歌厅包厢，房门口呼啦啦拥进一排陪歌小姐。其中一个，不由得让廖柏木心头猛地一动：她长得太像杜小黎了！主人让廖柏木先选，他便点了这个小姐。那天临走时，这个自称叫小丽的女孩说：“大哥不动手动脚，也不胡说八道，一看就是个有文化有品位的人。”她要留廖柏木的手机号，廖柏木本想拒绝，但被她一席奉承话说得飘然起来，就留给了她。不久的一天下午，小丽打来电话，约他出去吃饭。席间，小丽向廖柏木倾诉了自己的不幸身世，深深博得了他的同情和好感。饭后，他应约去了小丽的出租房，两人还发生了关系。廖柏木本想说钱的事，但小丽捂住了他的嘴巴：“要说这样的话，我就不理你了。记住，你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的亲人。”随后的几天里，过意不去的廖柏木给小丽买了盘片机等物相赠……不久的一天，廖柏木却被当地一家派出所传唤了去，说是小丽卖淫时被抓，而且已经把他作为曾经的嫖客供了出来。廖柏木怕事情被单位知道，只好违心写下了认罪书。警察让他交5000元罚款后就可以走人，情急之下，廖柏木只好打电话让杜小黎带钱来救急。杜小黎带钱来了，她交完钱后幽怨地说：“在你眼里，我连一个坐台小姐都不如吗？”
   在此后一段日子里，廖柏木再没有接到过杜小黎明打来的电话。甚至她也不来上课，让廖柏木连还她5000元钱的机会都没有。但最终杜小黎还是理解并体谅了他，两人又回复到了过去那种纯粹而温馨的友谊之中。不久，杜小黎告诉廖柏木说，她新近结交了一个男朋友，感觉不错，问廖柏木自己是不是要考虑嫁给他。廖柏木让她搞了一张那个男人的离婚复印件，独自进行了调查，结果让他大吃一惊：这个离婚证不但是伪造的，就连这个男人使用的身份证，也是已经死于车祸的农民的！廖柏木将这个结果及时告诉了杜小黎。
   这天，廖柏木正在上课时，又被市公安局请去了。办案人员折腾了很久，反复让他交代和杜小黎的关系。到后来他才知道，杜小黎死了，被人杀害了，警方通过调查她的电话记录，怀疑到了廖柏木的头上。廖柏木立即说：“我知道一个人有重大嫌疑，他住在百里之外的川平市，用的是一个叫张纪祥的假身份证。”……案子破了，廖柏木上次嫖娼的事也被传到了学校。一个警察出主意说：“我看过你的证言了，其实算不上嫖娼。你可以申请复议。”廖柏木摇了摇头：“算了吧，比起白送了一条命的人，我已经算幸运了。”
   （老秦）
   载于《小说选刊》2005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