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石
他们手拉著手躲在丁香树丛中,黑色的长筒皮靴在他们的身旁擦过,浅黄色的高跟鞋在他们的身旁走过,粉红色的绣花鞋险些踏到他们的衣角上……
霓虹黯淡了,华灯黯淡了,巍然伫立的康德会馆像睡著了的古城堡。
夜,静极了,似乎能听见树叶上的萤火虫的咬啮之声。
“哈哈哈……”学飞突然大笑著把双手伸进碧子的腋下,把她抡起来转圈。
“咯咯咯……”碧子被学飞弄得很痒,也大笑起来。
这是情窦初开的圆舞曲。
小白杨看见了,星星看见了。
已经古色苍然的康德会馆为他们做证。
岁月粗糙如沙,消磨了多少晶莹的记忆,消磨了多少细腻的情怀,而蓦然出现在碧子眼前的康德会馆,让她的记忆拂去岁月的风沙,让那透明和颤抖的感动出现在她的眼前。
“刚出锅的道口烧鸡哩!”眼前摊床后面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的叫卖声,把碧子从遥远的记忆中拉了回来。
眼前是一片热闹的繁华,市医院--当时的海上会馆的楼房风采如旧,乳白色的马赛克贴面好像刚刚清洗过,还是像她童年时那样,闪动著柔和的光芒,长百大楼--当时的三中井百货店里,现在的客人比童年时多多了,转动的转门推出如潮的人流……
道路的两旁都摆满了摊床,上面堆满了东南西北的各色水果,甚至还有进口的香蕉,不像她小的时候,那上面只有东北特产□□酸酸的海棠果和红黄菇娘(一种桨果)。
康德会馆里涌出的人群也充满了不同时代的标记:穿著蓝色人民服的干部,穿著不得体西服的小伙子,穿著草绿色军服的军人,穿著花连衣裙的姑娘……
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学飞已是黑白相间的头发,用手指著康德会馆说:“学飞,你看,那是什么地方?”
学飞笑了:“你在考我哩。离开30多年,我就不认识了吗?那不是市人委大楼吗?”
“现在叫市政府大楼。”
“你看,还真让你考住了,是市政府大楼。”
“你就不记得它别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