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之二百三十

○ 张 石

那小强简直就变成了三十多年前的张学飞，他分明听见那个可能是自己的儿子的人在说著三十多年前张学飞说过的话：“靳林，你这兔崽子不是要结婚吗？我看是你那个两个蛋硬，还是这来两个核桃硬。我先给你捏碎了，我看你还怎么结婚。”

“说！要是有一句假话,我就让你断子绝孙！全部事实我都知道，你要是说一句谎我就捏给你看！”

不！他不会说这种话，我的儿子不会说这种话，你看他，嘴闭得严严的，没有说话。那是张学飞在说！不！张学飞也没有说，他的嘴闭得像锋利的刀刃！

“断子绝孙！断子绝孙！这不正中了张学飞的诅咒！自己的儿子去姓人家的姓，去管人家叫爸爸！张学飞你好毒辣，养了我的儿子就是为了这一天？来藉我儿子的手，来捏碎他亲爹的睾丸！”

靳林在心里嘀咕著，他的不安全感越来越紧迫，小肚子底下变得冰凉，两个睾丸似乎都缩进了肚子里。“我要快走！我要快走！那小兔崽子可是胳膊全腿全的，他咋也和张学飞一样，那手指头像把老虎钳子，说把什么捏碎就捏得粉身碎骨！”

靳林站了起来，向房门挣扎而去，可是那房门好像在急遽地向后退去，他艰难地跋涉了半天也没有走出门，不知为什么转到了小强坐的椅子旁，他看见那剩下的一个核桃被小强又捏在了食指和拇指之间，他又听见“喀喳”一声巨响，那个核桃像一个大炸弹炸响，自己像一堵倒塌的墙壁，“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等他爬起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炸”出了房门。他不顾一切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接著向胡同口跑去，那在老榆树下的大青石板上睡眼朦胧的黄背白肚皮的猫，猛然感到一个巨大的球体急遽像自己滚来，吓得它“嗷”地一声，扯著半扇残破的梦“嗖”地窜上了老榆树。

靳林跑出胡同口，回头看看没有人追上来，急忙叫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你上哪儿？”司机问他。

“……”靳林语塞。

“师傅你上哪儿？”司机又问他一句。

“长春饭店！长春饭店”靳林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一种喝酒的冲动，想喝个一醉方休。

司机偷著乐了：这个傻逼！长春饭店5分钟就走到，他也要打的！八成是个刚进城的土老帽！

司机心里嘀咕著，开动了出租车。

（未完待续 沈强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