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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儿子的父亲 / ■(三重县)单喜军
日期: 04年09月2期

  三年前的冬天,我从老家去北京办理赴日签证,我坐的是夜行BUS,晚上从家乡出发,凌晨到达北京长途汽车站。长长的旅途沉闷而又无聊,我本指望着在车上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办完事情尽快返回,可是,临铺的那位老头却一声接一声地咳嗽,这种大巴的配置本来就很低档,车主为了多赚钱,在所有可能的空间都加了可以临时支起来的木板当铺位,他这一咳嗽,几乎全车的人都能感受到身子底下的木板在晃。我躺在上面辗转反侧,心情烦躁而又无可奈何,索性拿出手机来打游戏。
  “ 这玩艺儿很贵的吧?”正当我沉浸在打游戏的乐趣中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沙哑的问话,伴着非常急促的哮喘声。我侧过头,只见身边那个老头儿正眼巴巴地望着我,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嗯”我敷衍地答应着。他接着说:“我是去北京找儿子的”。“ 哦”我一边点键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答着,“我家小子都出去三年了”他自顾自说着,从他断断续续的述说中,我也渐渐听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是沂蒙山区人,一家人在城郊的农村给人打工,他和妻子给饲养厂喂猪,女儿在制鞋厂当临时工,他还有一个儿子,三年前去北京闯荡,开始还有音信,这一年多音信全无,电话打不通,写信被退回,他这次去北京就是为了找儿子的……我心里开始怜悯起这个老头儿来,这么大年纪了,又拖着病躯,跑这么远的路,只为去北京找不回家的儿子,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停下手里的游戏,开始用心听他讲话。“去了仨月打回信来说要点钱置办衣服,娃在外面不比在家,总得打扮得象样点儿才好,他娘给他汇了三百块钱去……”“半年以后又写信来说要买手提电话,说外面的人都有那玩艺的,我想北京不比咱这小旮旯,人家都有咱也不能赚人笑话,这不,他娘又给凑了三千汇去……”:“我知道娃在外面也不容易,刮风下雨都得自己顶着,可是,他不该连个信儿也不往家写啊……”老头儿絮絮叨叨地说着,沙哑的声音伴着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在车厢里回荡着,同车的人们也唏嘘起来。我看到夜色中老头斜倚在行李上的身影那么矮小,瘦削。
  车到沧州,司机停下吃饭,让车上的人都下去,老头颤颤巍巍地扶着拐杖往下挪,我这才发现,原来他还是个瘸子!在停车场的小饭店里,旅客们三三两两地坐下来点了饭菜,稍稍疏缓一下这长途旅行的困乏,我看见老头儿独自坐在饭店门外的墙跟底下吃着什么,就跑出来招呼他进屋里去吃点热乎的东西,“ 不用,我就习惯啃这老馍,老伴给做的,吃个十天半月没问题”。他一边说一边往嘴里送着硬梆梆的馒头,在这数九寒天里,着实让人心酸。
  饭后,汽车又颠簸着踏上了征程,一路上,老人的咳嗽声依然不断,他一直没睡,话题依旧不离他的儿子,车里不断有人向老头问这问那,老人都很认真地答话,我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儿睡意,我不知道那些同车的人们是真的怜悯老人的境遇,还是为了打发这旅途的单调,我也不知道,老人的北京之行,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我的心里沉甸甸的。
  清晨,汽车终于到达终点站,车窗外的北京美丽而祥和,老人肩膀上搭着饭袋,背上驮着铺盖,一只手提着一只小马扎,另一只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下车来。我看看天色还早,就决定先陪老人去找儿子,老人颤抖着掏出一只信封来,说是这是儿子写信的地址,也是他给儿子寄钱的地址,我看寄信栏里写的是北京丰田区一家饭店的名字,于是叫了一辆出租车,谁知,车到半路老人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不是这个地址,然后又掏出了另外一只信封,上面却是五棵松附近一家宾馆的房间号,我说还是先到孩子原来打工的饭店去问问吧,老人却执意说现在儿子早已经不在那个饭店干活了,这个信封上写的是他儿子第二封信,也就是他第二次寄钱的地址,“我家那小子说过那饭店是专门给外国人做饭的大堂子,我进不得……”老人又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睛里充满了忐忑和茫然,天色不早了,我预感到老人的辛苦将是徒劳的,我想我自己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就嘱咐司机送老人到五棵松,可是老人却执意要下车坐公共汽车,我付车费的时候,老人又执意不肯,硬是掏出了皱巴巴的一大堆零钱来,最后我只好付了一半。在寒风中的北京街头,老人举起干裂的手跟我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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