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整天,终于在深夜提起笔。明天你就要去北极圈旅行,赶在你出发前写一封信给远方的你。
昨天,你在电话里问我,这十几天里会不会想你。我说,不会想你,因为你总是打击我批评我。是的,从我回到东京之后,你总是在努力刺痛我一次,让我动感情,甚至说狠心的话,企图让我痛哭一场,但我始终没有波澜。在东京十一年,我早学会了很好地包裹自己的心。窗外下着雨,空气很湿润,这让我想起北加州始终阳光灿烂,或者,我们所身处的城市的气候,养育了我们的性情,像我的不透明,像你的透明。
你说,写NAPA的回忆吧。喔,NAPA吗?有成排的葡萄树,饭店里有两个台湾妹妹,法国餐厅里有我最爱吃的生牡蛎,葡萄庄园地窖里成堆的葡萄酒桶。这一切对我来说,不需要刻意记取,除了你。
记得几个月前,在朋友介绍下,我们通过几封email和电话,你给我的感觉是带有一股傲慢。即使是你为我安排旅游活动时,也让我感到热情的背后是一颗傲慢的心。这跟我完全不一样,我的热情是有温度的,我帮助人的时候我的态度越低微——瞧,你身上是美国的影子,我身上是日本的影子,我们竟然这么不相同。以我的个性和自负,明明感受得到,却二话不说接受你的安排和照顾,我该把这个称作投机还是故意妥协呢?
飞往硅谷的飞机快着陆时,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地跳得很快。跟飞行器无关,想到即将到来的见面,和那个你我都心照不宣的相亲目的,因为这个目的,我们这两个人生履历完全不会交叉的人才会有相逢。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自嘲地想,奇怪,我什么人没见过,怎么会紧张成这样呢。
走出机场长长的信道,还没来得及摆出一付优美地四处寻觅状来,你一下站到我面前,接过我提的塑料提袋,转身下电梯,连简单的自我介绍都没有。在东京习惯客套和寒暄礼节的我,面对你的方式,反倒由心底生出一些亲切来。你说过你不喜欢读书,那么你也一定不会知道张爱玲笔下等待了千年的相遇就是这样,一句话也没有,最多只是淡淡的一句:“ 原来,你在这里。”
记忆去NAPA的路上。我坐在助手席上,翻开你十五年前刚到美国时买的地图册,你伸过手来,如同将军一样,手指从德州开始指向纽约,指向加州。我看到你的人生轨迹在美国大陆伸延,从中到东到西,从农村到大都市到世界高科技中心,从一无所有的留学生到有安定生活的大公司机械工程师。
顺着地图上的公路线,你的手仿佛无意地碰到我的手,我没有躲开,你也没有躲开,就这样若无其事地手靠手放在地图上。这一刻,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自己怎么想的─—请你不要把手拿开。
地图的公路线带我们到了NAPA的山林深处,我们手挽手走进小资情调的法国餐厅,在幽静的田园风光里品尝了一顿高级大餐;我们去葡萄酒庄园品酒,在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时候,我迷迷蒙蒙地笑着看你,伸出一个指头问:“ 这是几?”
你说:“ 一点五。”
我说:“ 你醉了吧。”
你一伸手,我醉倒在你怀里。
地图的公路线把我们带到了深夜旧金山海边。遥望对面灯火辉煌的旧金山城,和灯光闪烁的越海大桥,你说:“旧金山被评为世界上最浪漫的地方。知道为什么吗?”。
昨天我刚听朋友们说过,旧金山的雾最令人感觉朦胧浪漫的气氛。但是,我没有告诉你这个。
“ 为什么呢?”在海边,你拥抱着我。
你回答道:“ 因为你和帅哥在一起。”
于是,你化作旧金山的雾,包裹着我,温和地浓烈地长久地,我沉落进你的迷雾中,什么都不需想,只是全部接受。
地图的公路线带我们回到你的家中。你给我一块黄绿色扎染丝巾,说:“东京的冬天冷,你穿大衣的时候会用得上。”我展开很宽大的丝巾,轻轻盖在你头上,然后,自己也钻入丝巾里。
天,终于亮了。
天亮了我就该启程了。
我说:“你答应我,把我放在机场,你就走吧。”
你问我,为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告别的场面。
你答应了,但你不理解。
你驾车开过硅谷的清晨,加州的阳光洒满了街道。此刻,彼岸的东京还在下雨。
注视着车窗外不断往后移动的街道,长久地发呆之后,我沉重地吐出两个字:“ 走了。”
你回过头问我,就这两个字吗?
我说,不敢说多,说多了要哭。
北极圈天气冷,冷的时候就想想我吧;当东京雾起的深夜,我也会温柔地想起你,一边想你一边听《你怎么舍得我难过》,虽然我对这首歌没有什么感觉,但因你喜欢它,我也会喜欢听它。
亲爱的你,我很快会再见你一面。
昨天,你在电话里问我,这十几天里会不会想你。我说,不会想你,因为你总是打击我批评我。是的,从我回到东京之后,你总是在努力刺痛我一次,让我动感情,甚至说狠心的话,企图让我痛哭一场,但我始终没有波澜。在东京十一年,我早学会了很好地包裹自己的心。窗外下着雨,空气很湿润,这让我想起北加州始终阳光灿烂,或者,我们所身处的城市的气候,养育了我们的性情,像我的不透明,像你的透明。
你说,写NAPA的回忆吧。喔,NAPA吗?有成排的葡萄树,饭店里有两个台湾妹妹,法国餐厅里有我最爱吃的生牡蛎,葡萄庄园地窖里成堆的葡萄酒桶。这一切对我来说,不需要刻意记取,除了你。
记得几个月前,在朋友介绍下,我们通过几封email和电话,你给我的感觉是带有一股傲慢。即使是你为我安排旅游活动时,也让我感到热情的背后是一颗傲慢的心。这跟我完全不一样,我的热情是有温度的,我帮助人的时候我的态度越低微——瞧,你身上是美国的影子,我身上是日本的影子,我们竟然这么不相同。以我的个性和自负,明明感受得到,却二话不说接受你的安排和照顾,我该把这个称作投机还是故意妥协呢?
飞往硅谷的飞机快着陆时,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地跳得很快。跟飞行器无关,想到即将到来的见面,和那个你我都心照不宣的相亲目的,因为这个目的,我们这两个人生履历完全不会交叉的人才会有相逢。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自嘲地想,奇怪,我什么人没见过,怎么会紧张成这样呢。
走出机场长长的信道,还没来得及摆出一付优美地四处寻觅状来,你一下站到我面前,接过我提的塑料提袋,转身下电梯,连简单的自我介绍都没有。在东京习惯客套和寒暄礼节的我,面对你的方式,反倒由心底生出一些亲切来。你说过你不喜欢读书,那么你也一定不会知道张爱玲笔下等待了千年的相遇就是这样,一句话也没有,最多只是淡淡的一句:“ 原来,你在这里。”
记忆去NAPA的路上。我坐在助手席上,翻开你十五年前刚到美国时买的地图册,你伸过手来,如同将军一样,手指从德州开始指向纽约,指向加州。我看到你的人生轨迹在美国大陆伸延,从中到东到西,从农村到大都市到世界高科技中心,从一无所有的留学生到有安定生活的大公司机械工程师。
顺着地图上的公路线,你的手仿佛无意地碰到我的手,我没有躲开,你也没有躲开,就这样若无其事地手靠手放在地图上。这一刻,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自己怎么想的─—请你不要把手拿开。
地图的公路线带我们到了NAPA的山林深处,我们手挽手走进小资情调的法国餐厅,在幽静的田园风光里品尝了一顿高级大餐;我们去葡萄酒庄园品酒,在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时候,我迷迷蒙蒙地笑着看你,伸出一个指头问:“ 这是几?”
你说:“ 一点五。”
我说:“ 你醉了吧。”
你一伸手,我醉倒在你怀里。
地图的公路线把我们带到了深夜旧金山海边。遥望对面灯火辉煌的旧金山城,和灯光闪烁的越海大桥,你说:“旧金山被评为世界上最浪漫的地方。知道为什么吗?”。
昨天我刚听朋友们说过,旧金山的雾最令人感觉朦胧浪漫的气氛。但是,我没有告诉你这个。
“ 为什么呢?”在海边,你拥抱着我。
你回答道:“ 因为你和帅哥在一起。”
于是,你化作旧金山的雾,包裹着我,温和地浓烈地长久地,我沉落进你的迷雾中,什么都不需想,只是全部接受。
地图的公路线带我们回到你的家中。你给我一块黄绿色扎染丝巾,说:“东京的冬天冷,你穿大衣的时候会用得上。”我展开很宽大的丝巾,轻轻盖在你头上,然后,自己也钻入丝巾里。
天,终于亮了。
天亮了我就该启程了。
我说:“你答应我,把我放在机场,你就走吧。”
你问我,为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告别的场面。
你答应了,但你不理解。
你驾车开过硅谷的清晨,加州的阳光洒满了街道。此刻,彼岸的东京还在下雨。
注视着车窗外不断往后移动的街道,长久地发呆之后,我沉重地吐出两个字:“ 走了。”
你回过头问我,就这两个字吗?
我说,不敢说多,说多了要哭。
北极圈天气冷,冷的时候就想想我吧;当东京雾起的深夜,我也会温柔地想起你,一边想你一边听《你怎么舍得我难过》,虽然我对这首歌没有什么感觉,但因你喜欢它,我也会喜欢听它。
亲爱的你,我很快会再见你一面。